【喻黄】狐异·三千丈(三)

·专业老梗二十年。

·感觉写完这段之后自己都要飞升了。

·然而看我的眼睛,这是个HE,真的。


魂鼎之毒,动如缠丝,跗骨难消。

这话是真的,但是放在他们两个身上,状况或许又要有所不同。他与黄少天两人曾定立灵契,两人精血交融,魂魄沟通,本就气息相连。而他又是道门中人,说起引鬼牵阴之法,虽不敢妄自托大,懂得总还是要比寻常人多些。

若以秘法为引,想要将附着在黄少天魂火之上的阴鬼引至己身,对他或许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他与身为狐妖的黄少天不一样,他本为人,万物之灵,魂魄中阴阳之气自有调和,持平中正,即便为鬼气噬了阳气,也未必会如同黄少天他们一般魂基崩损,或有生机。

而阳光就在思虑中一寸寸转暗了,傍晚的时候喻文州开始忙碌起来,这种事当然没有前人之为可做借鉴,不过只是他被逼到尽头的孤注一掷,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到底会怎样,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或者黄少天会没事,又或许他们共死,对他来说,这些未必都不能说算是好结局。

天色渐染,夜幕星垂。

他在房间里布了法阵,又在外层以结界据守,夜来的时候起了狂风,吹得外面树木呜呜咽咽,恐是要有大雨。但这间屋子似乎全无为风雨所扰,静得像是声息缱绻的温存良夜。

喻文州坐在榻边,看着仍然昏睡在榻上,烧得满脸潮红的黄少天,忍不住便伸手去碰他的脸,指尖触摸到的温度滚烫,沿着血管游走上去,灼得心脏都发疼。

 “喻文州……”狐狸即便是在昏迷中,眉头也是皱得紧紧的,嘴里呢呢喃喃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凑近了听,原是他的名字。

“文州……”

“嗯。”他牵起黄少天的手吻了吻他火烫的手背,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即便应声,他也听不到只言片语。

“我在。”

为他死都不怕,更何况现在这种生死还未有定论的事情。

 

月如银钩,烛若鬼火。

割开掌心劳宫的刀是用金刚符拭过的,他的血几乎一下子就淌了出来,而黄少天许是精气已为阴鬼勾噬,血现而不流,几成冻凝之态,甚至在他与黄少天十指交扣,掌心相贴的那一瞬间,都能察觉到从对方伤口里传来的冰凉温度,似是冰针刺骨,幽寒森森。

屋内忽有风动,乃是他起阵阴阳的气旋。

喻文州紧紧地握着黄少天的手,另一手骈指成诀,直点他的眉心,灵契为阵法血气所引,骤然熠熠生辉,金红的光芒填盈满室,灵明沟通,神气为应,他甚至能看见黄少天的魂火上黑泥缠布,鬼牙森森,已呈摇摇欲坠之势。

眼下灵契已然催动,他二人魂魄同气连枝,那些原本犹如菟丝攀附的黑气似是察觉到什么,渐渐松动开来,如蛇如墨,游走嗅探。

在第一缕鬼雾透过伤口游进身体里时,喻文州想他还是小看了魂鼎。

光是这么一点,已经让他仿如数九寒天坠入冰窖之中,像是将筋骨皮肉都冻上,再用刀子一寸寸地往下割。心脏如同被蛛网缠缚的猎物,冰凉的线越勒越紧,似是要将它寸寸分割再吞噬血肉。渐渐地那些黑气似是会呼朋引伴,知道此处魂魄更为鲜美灼热,疯了一样地往他身体里挤,若非他意志坚定,持心守正,恐怕此时早无灵台清明。

渐渐地他听见血液冰结的声音。

魂魄啮咬之痛不比肉身伤损,那种疼痛似乎有实质,闭上眼还有声音响在脑子里。不管是龟裂还是缺损都感觉无比鲜明,喻文州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得煞白——眼下黄少天体内的鬼气已尽数为他所引,那种因为体内阴寒而生的诡异高热渐渐退下去了,这好歹算是一丝安慰,毕竟黄少天狐珠未损,只要拔除鬼毒,修复魂火也并非什么难事。

眼见着那最后一缕鬼雾也脱离了狐狸的魂魄,他忽然咬破嘴唇,借着那一瞬刺痛的振奋,将左手内早捏好的固魂诀拍入他体内。

喻文州本就魂魄动摇,一瞬间牵动灵力,更是引发体内鬼雾疯狂反噬,其感如堕无间,寸裂体肤,卧于冰寒荆棘之上,又以烈火灸烤,往复颠倒,若是常人,只怕早已经昏迷过去。但道士仍是勉自撑持,终于在那最后一缕从黄少天体内游离的鬼毒缠上魂魄之后,他忽地收回手,转眼自封五行八脉,引爆预先埋在体内的镇鬼灵符。

那符至刚至阳,一瞬间爆裂般的疼痛在身体内翻搅而上,血肉脏腑如成齑粉。

他终于受不住地呕出一口全是黑色的血来,伏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那一刻结界崩毁,窗外的风忽然如同咆哮般涌了进来,烛火一霎熄灭,帘幕都被打得湿透。

不知何时,暴雨已至。

 

黄少天觉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似乎和谁行走人间,见过春花夏雨,秋叶冬雪。渐渐地就习惯了,再渐渐地,就怎么也不想跟他分开。

许是在梦中,那些潜藏在心里的情绪都释放得肆无忌惮,他心里知道结局但却不愿意认,不想跟他分开,不想茫茫尘世中再去找一个很可能就是陌生人的人的一辈子也不想一直守着什么遗迹故梦——但是这些都不是他不想就能不要的事情,就如同盲眼行于薄冰之上,耳畔听得冰壳寸裂之声,心知终有一日会坠入水中,却还是只能往彼岸而行。

又不是站着不动就会安全无虞,又不是不去想那件事情就不会发生。

光是想到要和他分开就觉得难过,习惯了谁的温度就没办法去想要孤单度过几百年几千年的之后。

但是……是谁呢?

那个名字似乎就在嘴边,但是想要喊出口,却如同吞风咽雾般难成语声。

他忍不住皱起眉——不过左右梦醒了就会想起来,他遇见那个人那么久了,醒来的时候他都在身边。

周遭的白雾愈发浓烈,忽地像是有影子从身旁掠过,他一下子回过头去,只觉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影子刻骨熟悉。

但是那一瞬错肩仿佛只是幻觉,那道影子没入茫茫雾气之中,像是从没出现过。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整个世界都如镜花水月,雾不知何时散去,散去了也不知会见到什么。

再度转身欲抬步的时候,他忽然僵住。

刚才从他身边经过的就是那个人啊。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忽然觉得像是已千百年未同他见过。

——喻文州。

在狐狸心底荡开那三个字的一瞬间,周遭风云迁变,转瞬他行于夜间山谷,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远处灯火盈盈,似有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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