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狐异·三千丈(二)

·有一阵没卡文卡得这么厉害了,绝望【


黄少天醒来的时候,左右已过了正午。

喻文州陪着他,亲眼看着一团狐狸变成了狐妖模样伏在自己怀里,现出人形之后那种火烫而虚弱的感觉看得更明显,他忍不住又把黄少天的手握得更紧。

由狐又能变回人,看起来像是灵力渐盈之势。但是喻文州自己心里明白,这其实是因为他已经灵气四散,连自己的形体都不能控制。否则以狐狸眼下状况,光是自我保护的本能,也该让他就只持原身,安神定魂,以固灵根。

——虽然也没有什么用便是。

黄少天一双眼睛迷蒙地眨了许久才认出他来,而几乎是在目光聚焦的一瞬,就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啦?我不舒服……你脸色也好难看。”

“你也知道你不舒服。”喻文州强打着精神同他开玩笑:“还指望我脸色好看?我同你说什么来着,那些炼邪道的人,都有他们下三滥的招数——你打散了那道士的魂魄,中了他一口符烟,当时没有什么感觉?”

 “嗯?”黄少天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还烧得厉害,干脆就抓住喻文州凉凉的手,用了点力气才拖到自己额角上,舒适地叹了口气。

他眼角都是湿透的红,说话的嗓子也干哑,平素里清亮利落的声音听来软软的:“当时我没觉得怎么样……后来还和那些崽子们说了会儿话也没事,结果是什么?”

“是毒。”喻文州勾起嘴角,知道这时候瞒着他,只怕黄少天会更看出端倪,大大方方地半真半假反倒不妨事:“不过没什么事,我有法子,你好好歇着。”

“唔。”黄少天有力无力地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又问:“你怎么知道?”

“你昏迷不醒,我只能回那道观去探看……请了土地一问便知。”喻文州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里衣都被冷汗浸得湿漉漉,忍不住又把人抱得紧了些,黄少天有些憋气地挣了挣,又吓得他赶忙放开些。

“他大抵是想拖你一同下水……”说到这里的时候,喻文州沉默了下:“却未想你灵力高强,又是天狐,神气清方,硬生生压住了符烟之力,到后来才发作。”

“我全身没力气得很,还是想睡。”黄少天勉强笑笑,毛茸茸的狐耳都蔫答答地半垂不垂:“那老畜生行诸般恶事……居然还真有些厉害。“

“没事。”喻文州轻声哄他:“不是我在呢。“

“嗯……”黄少天半阖着眼跟他开玩笑:“你当然、最厉害啦……” 

他话音渐稀渐微,竟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喻文州没放下帘子,外头湛朗通透的阳光落进来,堪堪铺在他英俊锋利的眉目之间,一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仍是山间四野潇洒来去的狐。

喻文州一直望着他。

望到就算是仿佛从黄少天身上透进来的那些光也映不到他的眼底,竟像是怔怔地出了神。

大片大片的墨色在他眸中风起云涌——像是深夜中暴雨将至,而月色未透。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握着黄少天的手发了半个时辰的呆,阳光移转过窗下那盆水培的万年草,波光粼粼映着碧色,空气明亮得像是能看见微尘游离的风动云摇——年轻的道士忽然间就站起身来,层层的帘幕飘起又落下,像是往复又起始的梦。

听土地讲过所见事由那一瞬间的感觉,现在好像已经模模糊糊地忘了,只记得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他知道那毒是什么,虽然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师父偶然提起过只字片语,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始终记得。

它甚至没个正式的名字,只是在道门中口口相传唤作魂鼎,制作的方法还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婴骨、蛊尸、旧坟土、新丧人……光是原料就阴邪得很,走的也是阴毒鬼障的法门。

早些年时这种毒曾经被用来镇压那些极为强大的妖怪,以鬼气网缚妖魂,倚其极阴之力蚀其魂火,又因其循道家秘法炼制,没什么关窍机节,只以阴阳之道、相生相克之理调和圆融,浑然一体无可破之处,因此中之便如游丝跗骨,非魂飞魄散不可销解。

后来渐渐地由于此法太过狠厉,有伤天道,那些正派的道士便也不再用了。只不过天下诸般,皆为利来皆为利往,纵他们这些人称承修天道,跳脱五行,但终究还是未脱凡骨——炼制的法子在丹书道典的边角野录中从未断绝,行走江湖多年,他也不是未曾见过用此毒制妖的人,但许是炼制的法子传迭累月经年有什么差错,大多都无典籍中记载之效——唯独这一次,黄少天所中的魂鼎,与他幼年时所听闻的那个故事一般炼淬精纯。

而他又是至阳以火的天狐,阴鬼之气攀附魂基,便如同饿鬼道中的魂魄忽得美食,自是缠援不放,透骨噬之。若非他本身灵力精纯,又未曾妄杀生灵,神气清正,恐怕就连这短短的一段时日也挨不过。

“有法可解?”他忽然笑了笑,对着阳光摊开五指,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温暖而明亮的光透过指缝落在地上,指尖的血早已经止住了,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殷红一点。喻文州看了一会儿抬起手来,宽大的衣袖从手臂上滑落,脉关三寸处金色的狐印明明熠熠。

说实话遇见的时候,恐怕他和黄少天谁都没想到会走到如今地步,他甚至还记得那时候黄少天气势汹汹地说着要报了他的恩然后解掉灵契的样子——也记得海潮渔村那夜,他在看见黄少天的手腕上光洁无痕时,那种几如烛迎飓风般的心情。

现在想来这灵契结结解解,也许真是天生注定。

他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只是或许有这灵契在,他还是能救黄少天。

日光转浓,地上的影子被拉得长而薄峭。

他回过头去看着被重重帘幕隔住的里间,眸子里尽是温柔沉浓的笑意。

“自是有的。”他忽地又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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