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狐异·三千丈(一)

·什么也不想说系列

·写得头昏回头再来串修吧【


喻文州找到黄少天的时候,那座传说中的道观已是一地断壁残垣,院中的连天古木都断折在地,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他盘腿坐在地上,身旁一群狐狸围着,许是察觉到人类的气息,那些狐一瞬都回转过来,冲着他炸起了全身的毛发,喉咙里狺狺有声。

“没事没事,他是好人。”黄少天笑笑,顺手拍拍身旁几个抓着他袖子想往后躲的小狐:“和抓你们的不一样。”

“怎么回事?”喻文州在他身旁蹲坐下来,顺手用习惯摸黄少天的方式摸了摸手旁蹲着的一只狐——不过那狐明显不买他的帐,要不是黄少天在旁边看着,恐怕一爪子就上来了。

他道法高深,自是一眼看出,这些狐虽有实体,却无魂根,怕是生前为人所杀,又以邪法拘了怨魂来使役——而做出这种事的人,他似有若无地瞟了观内一眼——不作他想。

“也没什么。”黄少天耸了耸肩,明显是不愿在这些狐前多说:“你既然来了,行个方便?”

他既这样说了,喻文州便也没再多问,起身勘过八卦乾坤,一道符纸飞出,悬停虚空之上,其下空气如灼热的水波般摇曳动荡,竟是生生在阳间冥世间撕开一道口子。

“他们的,算谁的?”黄少天又指了指那一群狐,喻文州看他这个护短的样子又摇了摇头:“十殿自有定论,谁让他们造的杀孽,自然就算谁的。”

“嗯哼。”狐妖这才满足地眯着眼睛笑了笑,顺手拍了拍身边的狐狸们:“好啦你们快走,下辈子投个好胎,奈何桥上要是再见到那死鬼,扑上去咬他算我的。”

狐狸们呜呜咽咽地叫成一团,挨个儿过来蹭蹭他的手或者咬咬他的衣角,有几个胆大的路过的时候还抓了抓喻文州的鞋子,然而道士不懂真正的狐狸语,看着被尖爪勾出的线头,也不太能确定这究竟是感谢的无意为之,还是怨屋及乌的报复。

渐渐地所有的身影都移入裂缝之中,那张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纸灰扑簌簌地散在风里,一切又恢复如常。唯有月光如清水,蜿蜒淌过一地枯残。

“你没睡着?”黄少天笑了笑:“我本来想,等天亮了就把它们打包去找你的。”

“醒过来你不在身边。”喻文州把手递给他,让他借力站起来:“你动用灵力,灵契自有所感。”

说着他又皱起眉来:“你气色不是太好,受伤了还是怎么样?这种事情,你喊我一起来,我又不会拦着你。”

“他拘妖魂炼丹,灵力高强的都被他吃了,这些崽子在他眼里,恐怕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就锁魂使役。”提起这事,狐狸又恨得咬牙:“我没留他狗命——这种事情,不用叫你。”

“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我也不是想拦着你。”喻文州无奈地笑了笑:“他屠戮狐族,你欲寻仇,本是无可厚非之事……”

“只是这些邪道,我也见得多的很,走的都是以妖魂炼灵丹的歪路子,有的时候,难免有些你们不好防范的下三滥手段。”

“我?我当然没事啦,我其实就是担心你,不是听说道士和道士都有往来的吗——你知道的,你们人类,很多事情都不能两……”

黄少天絮絮叨叨的尾音猝不及防地静止,喻文州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影忽然扭曲透明,转瞬一只狐狸趴伏在地上,眼睛死死地闭着。

 

那天半日半昏之时,黄少天就发起了高烧,小小的一只狐狸,蜷在被子里烧得浑身都在抖,喻文州探过他体内灵力,四经八脉运转如常,精魂却散而不凝,迷迷蒙蒙如水月镜花。

他心知这其中必有什么名堂,可是黄少天昏迷着也不好问什么话——这时候他就只恨分身乏术了,奈何这样下去,干熬着总不是办法。

他把团在自己腿上的狐狸轻轻地放回被子里,黄少天还昏着,迷迷糊糊地叽咕了两声伸了伸爪子,像是要去把他抓回来,却最终又软软地搭在了褥子上。

喻文州在房中布下数十重结界,又咬破指尖,将鲜血点在狐狸额心的契印处,被他硬生生一扯,竟拉出一条有实体的血线,在朦朦胧胧的天光里,竟有三分妖异诡谲。

他唤了自己的符鬼出来,要它们坐在床头看好黄少天。

“要是他有什么不好……”凝血成线极耗精气,纵是他灵力卓绝,此刻也免不了面色苍白:“就立刻把这根线掐断。”

符鬼叽叽地叫了几声,似是也知道这根线乃是喻文州鲜血所化,纷纷张开小手把它护得紧紧。

他又看了一眼黄少天,拈诀起法,身影如雾在房间里消散。

唯有逶迤的红线散了一地。

 

不过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并没有出什么事。

——甚至喻文州回来得很快,他回到他们寄居的院落中时,外面的街道也不过刚刚热闹起来。他一进屋的时候那些跟了他许久的小符鬼就都被吓着了,纷纷跑到他袖子底下抓着袖角往上窜。喻文州知道现在自己好看不到哪里去,勉强安抚了他们两句便将他们收了回去。

黄少天还在那里睡着,全然不知外面街上他喜欢的桂花蒸糕还剩下最后一屉。

昨天买的时候那大婶说这个秋天收的桂花也要用空了,再有就还得要有明年。

他脑子里漫无思绪地胡思乱想着,冷不防一阵晕眩袭来,定了定神方才站稳脚跟。

他在床榻旁坐下来,把狐狸抱着放在腿上,眼前仍是一阵接一阵地发黑。那些血离了身体就真的凝成了光滑的线,狐狸的爪子像是被缠住了,蹬了两下挣不脱,又微弱地哼哼两声。

他皱了皱眉,一下子掐断还在从他指尖伤口汨汨淌出的血线。

那些红线失了灵气鲜血,霎时间便像什么千年百年的古旧陈灰一样萎靡在地上。他俯下身捡起来,绕着指尖一圈一圈地缠好,走的时候不觉得,眼下缠起来才发现是这样厚厚一绺,怪不得直到现在都双眼发花。

——不过其实也不是为了这个。

喻文州将那收束好的血线放在狐狸爪子里,又闭上眼睛低声念了几句什么。便见那些线像是云烟一样化进他身体里去了——黄少天紧蹙的眉头好像舒展了些,却又好像没有。不过想来也是,虽内有道门灵力,但也不过只是一些鲜血,顶多是暂压毒性,对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想起自己回到那所残破的道观后探听到的一切,忍不住又觉得喉咙干涩,太阳穴的地方一跳跳地疼着,像是在那里剜一刀,就能同着心脏一起连血带肉地扯出来一样。

他现在觉得黄少天只让那个道士魂飞魄散,还是太轻了些。

若是那人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定下手比他的狐狸还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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