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狐异·匣中光(四)(END)

·站起来没干啥,抱抱狐狸而已-A-


他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的时候就被从背后揽住了,甚至一直到温度相贴他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很可能一直是僵硬的。黄少天下意识地吞一口口水,总觉得还有些白糖与糯米的味道,很多字句涌上喉咙,不过到最后狐狸也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后靠去,手按上他搭在自己身前的手臂。

“我没事。”喻文州低声又把在那里的话重复一遍:“你别担心。”

“嗯。”他听着那个人的心跳声,闭着眼睛朦朦胧胧地应。

“今天把你弄脏了是不是……?我请他们准备了热水,一会儿我帮你洗一下?”

“……嗯。”

 

化回狐形的时候他才察觉到皮毛都被血纠结在一起的那种干板,忍不住就把自己又缩成一团,连抬头看看喻文州都不想,只由着他来来回回地折腾。喻文州本来想把他放在木盆里,想了下还是抱在膝上,柔软的布巾沾了温热的水,一点点把那些血块擦化下去,水方化开一层薄薄的红色便又换一盆。黄少天倒是一直十分安静,只偶尔大尾巴一甩一甩,或者被干结的血块扯掉一两根狐毛的时候抖抖耳尖。

“我早说过帮你洗一次的。”喻文州打趣他:“趁着今天兑现一下。”

狐狸哼哼唧唧地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还真的想起上次喻文州说要帮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块儿,细数距离现在,不过历了一冬一春,却仿佛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喻文州把他收拾清爽之后就用干净衣服裹了放在榻上,叫人把水抬出去了回来,就看见狐狸又把衣服踹开,自己的毛自己也不烘,就露着肚皮吹风。他简直哭笑不得,连忙掩上窗子又把狐狸抱起来,至于黄少天为什么这个样子,他大概心里也明白,干脆就燃了张火符,慢慢地为他烘干毛发。

“不要把火星子掉我身上。”狐狸懒懒地叮嘱一句。

“嗯。”喻文州笑着应了一声。

 

一番折腾,待到一人一狐能安稳睡去,已经快要二更。

他本来就想和往常一样睡了,但是烛火灭了之后,对周遭环境极敏感的狐狸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睁开了眼睛。

今夜窗外竟然连一丝风都无,半弦月亮高高地挂着,偶有更夫路过,几长几短的梆子声就是最喧嚣。白日里的景象还烙在眼睛里,闭上眼睛就觉得炸成了光与火烙得骨头都发疼,他总觉得时至现在自己那时凝滞的血液还没有全然恢复流动——即便是在这样安静的、温和的、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夜里,趴在他枕头旁边,垫着爪子听人类绵长而舒缓的呼吸声。

狐狸忍不住去又舔自己的毛,刚刚被洗过的,带着皂角气息的柔软蓬松,一缕缕地滑过舌尖,本来是最熟悉的触感,他却总觉得哪里还带着喻文州的血腥味儿。明明已经干净了,但却还是有什么更深地沉入了皮肉里,几近挥之不去。

他把自己能够到的地方都舔得毛发濡湿,却觉得那股薄薄的腥气还没褪下去。

于是狐狸终于忍不住了,爬起来去蹭喻文州。前爪小心翼翼地从他脖子上迈过去,后爪腾空的瞬间被喻文州的呼吸一个刺激,差点没站稳踹到人类的脸。他往道士的怀里和被子里钻着,已经快到初夏,这么睡说实话已经有点热了,但是热一点……总比这样那样的好。

狐狸努力地把自己缩成毛条往喻文州心口挤,许是因为受了伤,今夜睡得也比往常沉些。被狐狸拱着,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习惯性地将他抱过来笼在心口的地方便又睡过去了。他趴在熟悉的人的臂弯里,贴着他的体温耳边是他的心跳,但是总还觉得有什么东西空落落地悬着,忍不住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让自己整个儿地被那人的温度包裹。

喻文州还在这儿——他还在这儿。

自他识得喻文州,向来见他淡定从容,道术玄法亦是信手拈来,就连上次受的那点小伤,也算是刻意为之——

那个人太强大,强大到他与他同行日久,嘴上讨厌的道士讨厌的道士说着,但却都已经快遗忘了某些事实。

他喜欢的人只是凡人,会受伤会生病,时岁不过数十百余年。

可他是渡了天劫的灵狐,生魂不灭,几与日月同寿——

狐妖几乎没有怕的事情,今夜却忍不住团在一个人的怀里微微颤抖。他闭着眼,耳朵贴着喻文州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几乎希望今夜再也不要过去,而他不用睁开眼睛,更不想去看几百几千年的之后。

“原来你也是人类……可你也是人类啊。”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被子里黑漆漆的,有那个人的气味和温度,暖和平静得像是只要他愿意放松下来,就能随时沉入一场好梦。

“少天……?”喻文州忽然模模糊糊地喊了他一声,一时间狐狸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呓还是某种灵契感应的召唤,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够,努力地在被窝里往上拱了拱,湿漉漉的鼻尖在人类的下巴蹭了蹭。

那个晚上到最后,狐狸还是在人类的怀抱里睡着了。一夜梦境凌乱纵横,像是见过水光潋滟的湖影,又像是见过灼灼春色的桃花,转瞬大雨瓢泼而下,那些影子与花都乱了碎了,天边轰隆隆的雷声惊起,峰重云低,就如同他所见过的桑田沧海,转瞬四野无人。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晨光初明。

他在喻文州的怀里睡了整夜,皮毛熨帖舒适暖和——如果不是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的梦让他有些头痛,这几乎可以被称为一个完美的清晨。狐狸眨了好一会儿眼才定下神来,窗外似乎又亮堂了些,他能看见光落在喻文州的眼睫上。

忍不住就又凑了过去,鼻尖贴着他的鼻翼嗅了嗅。

然后那个人睁开了满是笑意的眼睛。

许与昨日,仍是没什么不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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