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歌儿，这种喜欢写的最糕杏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黄少天把储存卡递还给他，原本还笑嘻嘻的样子，忽然就一脸认真。喻文州看他这样也不知道怎么了，不由自主地同样严肃起来。
“怎么？”
“喻大摄影师还欠我一张照片啊。”他眨了眨眼睛，仿佛为自己成功骗到喻文州很得意：“船靠岸的时候可别忘了。”
他还记得自己和喻文州在船上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
原本应该放着笔记的盒子里却只放了一张照片，角落的字迹温柔而笃重，像是黑夜里的最后一缕光。那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亲密，却已经不由自主地为了那些不知其名的东西而觉得难以自处——大概从那时候起，黄少天就觉得他们之间大概发生过什么，他感觉向来敏锐，这次当然也没有意外。
唯一没想到的，大概是这其中的过程比他所以为的更加深情且动魄惊心，像是在无边的海中慢慢下沉，然后连光都不见了的时候，忽然身下有人用力托了一把。
借力浮出水面的时候，阳光如瀑布般倾泻而来。
“这是……”他望着照片上的那三个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像是在看到这样的笔迹的某个瞬间，就已经有了心脏想要跳出胸腔般的冲动。喻文州从他手里拿出那张照片，又翻来覆去地仔细看了看。
“确实是我拍的。”他苦笑一下。
“你要不要再仔细找找看……也许房间里还会有什么东西。”
“我们曾经存在于这艘船上。”他抬起头，望向本来应该有个吊灯，但是现在却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但是现在我们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真奇妙，不是吗。”
但是他们并未在黄少天的房间中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除了喻文州注意到年轻的船员对着桌底一摊好像是贝壳的碎片的东西发了几秒钟的呆，一切凌乱却也空荡，甚至他们想办法打开了船上船员用来保管珍贵物品的秘密小壁柜，也没有什么很让人惊喜的发现。
“监控肯定是都没了……航海日记，还有潘多拉。”黄少天喃喃自语：“我们去船长室。”
他说着一把拉起喻文州，两个人跨过一地狼藉，竟然在漫长的通道之中奔跑起来。
像是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身后与前途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光。
忽然之间，像是世界都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脚下的地板和天花板换了个个儿，人在虚空之中，惶然而无所凭依地下坠。
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站在蓝雨号的船员通道上。
现在这是一艘仍然鲜活的船。
“我得去找魏老大。”确认了现在的时间，回到房间里时黄少天一脸严肃。
“不管怎么样，这事儿得和他谈谈……大概会被说你小子又做噩梦了，但是顾不得。”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得趁一切还没发生之前……”
喻文州刚想说什么安慰他，却忽然间察觉自己手里还握着东西，他们跑得太急，自己一不小心就把船上的那张照片带了过来，在阳光下，那张简陋的照片和浅薄的笔迹更显出一种灰败的惨烈，他把仍然包裹着防水膜的照片交给黄少天。
“这个给你……或许可以拿给船长看。”
他又说：“原来我们是可以从那艘船上带东西回来的。”
“下次可以像你说的一样，去找找航海日记之类……我还想去一趟我的房间。”
“存在过，就必然有其证据。”摄影师望着年轻的船员笑了：“我也是个很不甘心的人。”
“什么时候不拼到最后不算完。”
“你挑出来的照片都已经快够一个相簿了。”喻文州无奈地看着下午被他提起照片后，就兴致勃勃地开始翻他存储卡的黄少天，对方虽然在摄影上是门外汉，但是挑图的眼光却毒得很，被他捡出来的全是他自己也满意的照片。而被如此说着的人依然得意洋洋地挥霍着小贪心：“怎么样，之前欠的一并讨回来。”
“是你自己要把那张照片留在那艘船上的。”
“那里的东西不能带走吧，总觉得不应该带走……啊！”黄少天忽然跳起来，从自己挂在衣架上、换下来还没来得及去洗的制服口袋里一阵摸，终于摸出来一块东西。
“这个。”他说：“我之前随手就带过来……后来发生太多事，忘了放回去了。”
他手心里躺着喻文州的玉坠子，从引擎舱的电路板后面拔出来的那一个，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喻文州也有些惊讶，不过随即又拿起那块玉，把它挂到了黄少天的脖子上。
“留着吧。”他说。
“那时候我去找你，生怕和你错过，就在房间里留了字条，找不到别的东西，就用这块玉镇着。”
“后来就……一直没机会拿回来，你知道。”
后来他在那个放满水的房间里找到黄少天，简直是不顾一切地想要向他说喜欢。
那种现在想来近乎疯狂的感觉，他猜是不止一次的“劫后余生”与“终于找到你”。
“所以就留在那里了。”
黄少天抬起手，隔着心口按住那块玉：“感觉就像和什么交换了一样。”
“其实本来就都是我给你的，也没什么分别。”
他们静静拥了一会儿，黄少天又蹦回桌子跟前去看照片。
“这些是你上船时候拍的吧，之前我都没好好看过……唉那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呢。”他嘟嘟囔囔地翻过一张又一张照片，光与影在屏幕上凝固成静止的鲜活：“哎这个是我？”
照片翻完一轮，又跳回到第一张，他本来都想关了拿下一张卡了，却忽然在角落发现自己熟悉得不行的身影。
那是张游客在舷梯上排队上行的照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旅途即将开始的喜悦期待，那时候他记得自己大概是在船尾跟人聊天，却没想到也被拍进了喻文州的镜头里。
年轻的摄影师看到，也愣了一下。
“怎么办。”他忽然抬起手抚过黄少天柔软的头发，低垂望着他的眸子里满是一种满足而无奈的笑意。
“这是我这趟旅行按的第一次快门。”
“居然就拍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