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们两个真的超纠结_(:з」∠)_

下午六点钟，上班族们的晚餐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始，那家咖喱餐厅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是临着郑轩他们定好的那个座位附近的几桌，不是已经摆上了预定的牌子，就是已经有人坐在那里。

喻文州和黄少天对视一眼，好在他们对这种状况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沿着餐厅走过一圈，不着痕迹地把几个贴片摄像头拍在那片区域隐蔽的位置，然后找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侍应小姐送上菜单，喻文州翻着勾了几样，又递给对面的黄少天。

他接过来扫了一眼就合上：“就按这个上，麻烦再给我两杯柠檬苏打。”

年轻的侍应生颔首称是后离开了，喻文州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黄少天盯着他看了两眼，低头摆弄自己手表上的监控器。

窄小的屏幕上一帧帧图像掠过，其实看不太清，但总要有什么可以看着。

咖喱餐厅弥漫着特殊的香辛气息，各处的小喇叭里播着曲调缠绵但并听不懂的古老歌谣，人来人往的声音，餐匙碰撞的声音，店里神色各异的食客，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夕阳密布的傍晚，行流如织的街头。隔过两栋建筑的商业中心大屏幕上播着最近当红的冒险电影宣传片，他刚上映的时候匆匆看过一眼，说什么人终将在最意料不到的地方与自己既定的命运相逢。

他调动所有的注意力去注意周围的一切，用这种方式刻意避免自己太多地去关注喻文州。

毕竟他自己知道的，和出任务的时候不一样，和所有人一起在别墅里打打闹闹的时候也不一样，那时候有别的事情别的人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让他优先注意，而比如眼下这种时刻，他总是尽力避免自己在这种太过寻常的范围里与喻文州独处。

上次留喻文州在他家里等他他事后已经后悔了很久，天知道那之后他坐在喻文州坐过的那张沙发上的时候总是本能地要先想一下，那个人坐在这里的样子。

能说会道在这种独处的时刻都是假的，他总会陷入一种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什么的窘境，每个话题都很稀松平常，但也都很危险，他们认识太久，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随便一个回忆就都能扯出千头万绪，蜿蜿蜒蜒地就爬到了那些谁都不愿意再提起的地方去。

这世界上太多的求而不得了，也太多的不知所措了。

“明天是不是要下雨。”喻文州忽然说。

黄少天疑惑地抬起头。又有些讶然地看了看天边沉沉地坠下来的，那些明紫艳蓝的火烧云。

他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只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好在他们点的咖喱很快就上来了，喻文州给自己点的是鸡肉玉米咖喱，给黄少天点的是虾仁咖喱，热气腾腾的咖喱浆浇在米饭上，土豆焖久了又软又沙，勺子一搅就碎了，在米粒外面裹上一层。

黄少天吸了吸鼻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嚼着嚼着，忽然露出了有点微妙的神情。

喻文州一直注意着他：“怎么了？”

“有点像你煮的。”黄少天似乎有点发愣，又挟起一块胡萝卜嚼了嚼：“那时候你还会把东西煮糊。”

喻文州也浅浅尝了一口，不由得笑出声：“是有点像，大概用的是同个牌子的香料。”

黄少天想再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再说了。

因为他们看见，郑轩和那位记者先生已经走了进来。

时针、分针、秒针咔嚓一声都对到定位。

步行街上的钟楼响了起来，声音在夕阳里扩开一波一波的远纹。

正好是晚上七点。

那一桌点的咖喱上来的时候黄少天招呼侍应生给他们这桌结账，丢下的摄像头定位喻文州已经传到郑轩的手表让他自己回收，两个人转移到街边的车子里继续盯梢。

画面里的郑轩和他朋友聊得开心，开始的时候对方看得出来的紧张，但是渐渐地说起过去，竟然也放松下来，还能时不时地说两句笑话。

黄少天想大概过去就是这样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偷偷去看喻文州，心想要是有一天他们也能这样说起来过去的话——明明属于他们的时间、属于他们的故事太多太多了。

不过眼下并不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时候，他盯着那个记者脸上每一丝的神态变化，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他成功地和他的老同学见面了，然后呢？如果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的话，他会求救吧，会用什么方式呢？而且，他本人，甚至包括他的家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看，起码这桌、这桌还有这桌……”喻文州指点着显示屏和他商量，“看起来都是些不相干的路人，但都注意着这边。“

“后面那桌也是。”黄少天说，“别看被植物挡着，眼睛一直透着缝乱瞄呢。”

“他这同学到底招上了什么啊？”他看着直皱眉，“咱前两年，去摸那个贪污的政府要员，他出来吃个饭，不也就这待遇了吗。”

“这还有家伙呢。”喻文州刚想放大一块区域给黄少天看，忽然又把窗口切回去：“他想干什么？”

屏幕里那个记者忽然激动了起来，而郑轩也神色不豫，他们两个过大的说话声很快地引起了店里的侍应生及监视的那些人的注意，咖喱店里的气氛一霎间紧绷起来，黄少天启动了所有摄像头的监视窗口，就只盯死了那些人的动向，万一真是有突然状况，他们还有后招。

一枚小小的，安在他们之前座位上的炸弹。

毫无杀伤力，但是足够他们做些什么事情了。

不过故事的最后以郑轩怒气冲冲地拍下一张钞票走出店门而告终，黄少天仍然看着那个愤怒地站在原地的人，并不能确定在他低下头一拳砸在桌子上的那一刹那，眼睛里是不是闪过了欣慰的笑容。

他们把车开出一个街区，等了一会儿之后，郑轩走了上来。

他们一向懒洋洋的狙击手眼睛里有不同寻常的疲惫，黄少天把一瓶水递给他，他拧开喝掉大半才说：“走吧，我回去跟你们说。”

“真出事了？”喻文州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嗯。”郑轩应一声，然后又说：“我和他七八年没见了，念书的时候关系是真好，毕业之后也是真的没再联系，我记得他回老家了，连他又来了本市都不知道。”

“不过今天再见到……”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本来以为还是会生疏的，但一见面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变过。”

“你才知道啊。”黄少天吐槽他，“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帮你。”

“我们从你看那个填字游戏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的时候就知道啦。”他说，“再没见过又怎么样，你又不是就把他当个路人甲乙丙了。”

“感情不是靠见面维持的。”

“多少人天天见面，也没什么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