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吓人的过场

喻文州假装并没有听见他的若有所指，他望着方才记录了徐景熙所说的内容的纸面，像是径自陷入了一种沉思的静默。

黄少天倒是也并没有在意他有没有答话，只是自顾自地开始了他的讲述。

 “我先确认一次，大家都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古镇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徐景熙老家在这里不用说，宋晓的公司和这里的旅行社签过合作条约，度假休闲有优惠他家又就在邻市，所以短休的时候偶尔会过来放松心情。

卢瀚文学校的爱国教育基地和夏令营竞赛基地都在这里，据说是因为山明水秀容易陶冶情操——当然原因没什么紧要，作为三好学生的他当然这些活动场场不落。郑轩倒是从前只来过一次，据他说是因为上次做的旅行功课没用完，这次接着用，所以才有了个故地重游。

而巧合当然不止是这些。

“旅游导览处的对面有一个高清摄像头，不少网络新闻的照片都会从那里提取。”

黄少天想起那些图片，想起图片配着的不同新闻和那些熟悉的脸——

“坐在这里的人，都曾经在之前的某个4月11日的某条新闻里，被拍到和旅游导览处的门牌在一起的正脸。”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屋子里有一霎的气氛紧绷。

这个联系太微妙了——微妙得让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什么也没有做过，就只是在某年某月某日路过某地，然后被拍了一张自己都不知道的照片。虽然说不一定就能确认这是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但这起码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共同点，徐景熙咕哝了一句什么，卢瀚文的手下意识地抠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沙发巾的刺绣，郑轩又开始发呆，宋晓向喻文州要了他刚才的笔记纸去看，屋子里没人说话，只有前厅里古老的钟滴答滴答。

“那我们回去的，又是哪个4月11日呢？”卢瀚文忽然问。

“我在家的时候问过我爸，他不知道我去参加夏令营的事，可是我问他年份，他说的又确实是今年……还笑我睡糊涂了。”

“这个大家都不知道。”黄少天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你可以往好一点的方面想。”

“如果你爸爸回答的是今年，那么我们所在的就是未来的4月11日……大家都平安回去了，这样也挺好。”

“那为什么时间没有流逝？”卢瀚文点了点头，却忽然又问，“为什么我们没有12日、13日或者后面更多……？如果我们回去的是未来的话，为什么未来的时间是定格的？”

“也许那只是一个假相。”一直没有说话的喻文州忽然开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就好像拴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胡萝卜一直晃，驴子就一直走，那是一个早就放在那儿的、未来的布景……也许就是因为有了那个布景，我们才能在这儿把游戏继续下去。”

“是有未来的。”他露出了一个弧度温和的微笑，“我们有那个‘醒来的4月11日’，大家都曾为此安心，不是吗？”

没有人能反驳他的话，而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神忽然有一瞬变得极为微妙，不过那一缕情绪很快地就被他藏好，目光的落点投在空荡荡的前台，他望着那里眉头皱起来，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时钟仍然在走着，还有一个多小时，新的午夜十二点又将来临。

喻文州撕下了一张新的纸，在纸上开始记录今天的内容。

3月18日

•  已知游戏参与者的联系，是在之前的某个4月11日在旅游导览处门前被拍下了正脸合照。（4月11日？）

  而这一事件也是他们在白日回到各自家中时所显示的时间，除上述联系之外，其余原因不明。

• 在白日空间里，与外界联系无碍，但拨打蓝雨青旅的号码，显示为空号。

• 明镜寺的后山内曾经存在过一个与青旅同名（？）的疗养院，九年前，疗养院内发生病患失踪事件，同年景点旅游门票改版，疗养院内剩余的患者被迁出，疗养院废弃。

  四年前，有大学生旅行团夜探鬼屋，失踪事件再次发生，失踪人数与当年的病患失踪人数相同，皆为6人。

• 走廊尽头的四面空间，夹在封死的木板与窗户之间的笼中鸟的纸条、封堵楼层的木板上没有手掌的血手印，树上的绳圈与吊死的幻影的意味（？）后墙有新刷过的痕迹，大树的鸟窝上有一个八音盒。（明日待调查）

“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他抬起头来看着众人，今天的纸明显地比昨天的短上不少，这在游戏前提下，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提心吊胆，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黄少天忽然又开口：

“你忘了昨天四角游戏发生的事。”他说。

“那时候应该已经过了十二点……算是今天的线索了。”

“我发现你每天都在提醒我什么。”喻文州笑了笑，在纸上加上“四角游戏多出来的咳嗽声”。

“我倒是觉得你一直在回避某些事情。”黄少天看了他一眼，忽然间又站起身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准备了，你们一起帮我守门吗？”

喻文州皱起眉来：“我说了，现在玩Blood Mary并不明智。”

“但这是一种顺序，你不能提出别的顺序理由来说服我。”

“昨天已经发生了某些事这个理由够吗？”

“难道不就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所以才说明这个顺序可能是正确的？”黄少天一着急说话的声音就有点尖，他已经快要走进走廊，回眸的时候半张脸隐在阴影里，明明灭灭的看不清他眸子中的神情：“而且Blood Mary很简单，有没有招出什么，等我出来你们就会知道了。”

“我们怎么确定出来的还是你呢？”这和昨天关于游戏顺序时的表决还不一样，两个人几乎已经快要针锋相对。黄少天被他的这个问题微妙地噎了一口，而后眉头又蹙得更紧：“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对我采取措施。”

“你想玩Blood Mary也可以，我要和你一起进去。”

“不要开玩笑，Blood Mary的游戏条件是单独一个人的密闭空间，你进去了这还怎么玩？”

“那你希望我采取什么措施？你一出来就把你打晕，绑起来拷问？黄少天你到底是人是鬼？”

“做得到的话可以来。”

“那个……你们能不能先暂停一下？”郑轩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我找到一些关于Blood Mary的资料，你们要不要听了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