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狐异·与一同(END)

·完结啦!至于中间的某些酱酱酿酿和后来的某些酱酱酿酿回头番外里搞,正文已经够累赘了不想让它更累赘……

·像是个补叙的结尾,短篇系列的好处就是不用扯中间有的没的的那一堆前因后果……

·接下来大概写训练营和另一篇……混着来吧,能不能完结依旧听天由命,阿门。


冬天的到来对黄少天来说几乎是毫无预兆。

他游历天下,行遍山水,知道河水枯涨知道四时花开,不是没察觉到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却忽然在某个醒觉倦怠的清晨发现冬天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来临。

对于狐狸来说,度过冬天并不算很难。

吃饱了肚子,找个暖和又避风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睡睡醒醒醒醒梦梦,再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是春天了,山里便又是狐的天下,抓鸟逮兔的好不热闹。

而对于狐妖来说,冬天其实更算不得什么——虽然说他在冬天依然喜欢睡,但那不过是喜欢躲懒的小小习惯,那时候还和某个人在一块儿,他的衣襟袖底都是暖的,钻进去的话能窝上一整天,于是便更加懒惫起来。

这么想着想着,就发现已经忘了从前一个狐的冬天到底是怎么过的了。

临了冬天,人间便是要过年的。

黄少天讨厌鞭炮,于是一早便寻了不知何处的山头去躲清静。那山远处北地,一夜入冬,草木萧杀,连风佝偻过枝头的声音都带着刮骨的空洞,不过胜在远离人间,他住着住着,便又有了许久前那种未入红尘,空如镜潭的感觉。

时至今日他还是会想起喻文州。

在走过每个地方的时候,在又看到了什么异象奇景的时候,在他经意的,或者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总是会想要是现在那个讨厌的道士在会怎样怎样,刚刚发现自己这个毛病的时候他讨厌得很,可是到后来,也渐渐看开起来。

想着就想着了,又能怎么样?

也许就这么一辈子想下去,也许说不准,哪一天就忘了。

这么想之后日子反而又变的轻松起来,没什么刻意不刻意,不特地想要忘,也不会用力去回忆。

狐狸从洞里刨出不知道是哪只健忘的松鼠埋着的松塔,忽然想起来有次喻文州曾经被这东西砸中脑袋,自顾自地把脸埋在爪子里又笑了好久。

 

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腊月十六下的。

下雪的头天晚上并没有什么预兆,狐自顾自地在他找到的山洞里睡着了。晨起醒来,觉得风气清凉,四野空落。明明是曲折蜿蜒、内腹温暖得山洞,却依旧让他察觉到了侵袭而来的凉意。狐缩了缩脖子,脚爪踩在地上的时候肉垫都是一颤,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天地皆白,雪仍然不管不顾地下着,头刚刚探出去没多久,就已经沾满了雪地缩回来。

上一个冬天的雪并没有这么大,黄少天想着。

他走在山野间,平素里走惯了的那些道被雪覆了就又陌生起来,飞霜溅白,空素悬枝,满目尽是冰雪琉璃,走久了也觉得腻歪,就在某个空旷的地方坐下来,望着看起来全部都是一个颜色的的世界发呆。

忽然间就又想,人类的故事里,好像特别喜欢在这种时候玩经年未遇,久别重逢。

于是心脏便又酥麻地蜷缩起来了,那种感觉似乎徘徊在他想到某个人的每时每刻。狐狸微微地皱起眉,爪子在地上有一下地没一下地刨着,没多久雪便被抛开了,露出下面铁灰色的石与土来。

再然后他想着想着,似乎就真的从身后听见了什么远道而来的声音。

 

 

他听见了踩在雪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那种,听起来仿佛是真的,但却一点也不想回头。

也许是并不想看见某个人,也许是怕回过头去的时候,依旧什么也没有。

他已经做过很多很多次这样的梦,又不是蠢笨的狐狸,早就不会再被骗了。

斜斜的一柄伞横过来。

头顶上的一方天空被遮住了,整个世界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那些雪都扑簌地落在了外面,狐眨了眨眼,又抬头看了看。

“这么大的雪,怎么就这样在这里坐着?”

“我又不是人类,没那么脆弱。”狐狸连头也没回,声音轻得像是水掉进雪里,微微挣扎一下,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听见那个人类好像笑了一下。

“那也不能这样。”

狐狸一下子回过头看他,明亮的兽瞳里全是怒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了,但是却还是没办法……在看到那个人的那一瞬间像是有针刺入眼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在某一瞬间鼻酸。

他甚至不知道喻文州是怎么找到他的,就如同那年在那片草原之上,他始终不知道喻文州为何如此快地便将他抱了起来。

所以说果然是梦吧。

梦里没什么前因没什么后果,所见的不过是他所希望发生的一切。

狐望着那个人垂在肩上的、不知为何又乌黑如墨的发,忽然觉得一切都好像某年的起始。

春山空花,幽林夜雨——那个人笑着的样子与他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丝毫分别,像是空白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做了个漫长的梦,醒来一切如初,人类的手指正抚过他颈侧的茸毛。

而喻文州竟然真的伸出手来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拱起脊背露出尖牙,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说来就来,说走便走,他不管人类如何,狐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可是等雪落到尾巴上的时候他居然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明明在看到他之前,自己在雪里坐了很久也没觉得冷,可是在看到喻文州的那一个瞬间,像是什么东西又从沉睡若死的深眠中被唤醒,血液的流速都快到令他吃惊。

但是那个人却依旧望着他微笑着。

雪仍然一片片地落下来,狐只觉得身上的毛都凉透了,却还是倔强地梗着脖子,连眼神都不肯移开。

他听见喻文州叹了口气,像是散在深雪里的一夜春风。

然后那个人抬起手来,全然不顾他作势要咬的样子,拈住他的耳尖揉了揉,那种一霎间透进血管里的温暖几乎让狐狸呼吸都停了,埋在心里的最后那一点点东西终于也爆发出来,他一口叼住喻文州的手腕,尖牙刺进皮肉,血腥味溢了满嘴,殷红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雪地上,像是霜风寒苦,终有经年梅开。

“少天。”

就算这样,那个人也依旧只是轻声地唤了他的名字,声音里的温柔与无可奈何几乎藏也藏不住,狐死死地盯着他,咬着他的嘴没松开后腿忍不住地打战,忽然觉得远山空雾,天上落下的雪和眼前的这个人乍然都模糊成一片,几乎分不清什么是真的又有什么是梦,只是觉得,那种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不愿回忆从前,也不愿去想以后。

“少天。”忽然梦里的那个人又喊了他一声。

满目霜白,天地同一。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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