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青月之烬与苍冰之灰(十)

·脑洞如脱肛的野狗……


让我们再把视线拉回到很久之前,那时候喻文州和黄少天都还是蓝雨的准神使,黄少天刚刚进入教习所,而喻文州尚未持有属于自己的文字。

在听到那样的话的时候,喻文州真真切切地愣了一下。

麒麟一族世代被大陆上的人类们当做仁兽来供奉,无论是怎样的溢美之词都曾经听过,但是他看的出来,黄少天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觉得,并且也能毫不羞涩地将这句话说给他听。所以他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从对方手里取回了自己的本子,然后靠在树下,在从碧绿的树影投落的细碎阳光中闭上了眼睛。

“这里很安静,而且很舒服。”他这么说着:“教习所的其他人一般都不会过来——”

“秘密基地吗?”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对方忽然兴奋起来:“加我一个好不好?”

“请自便。”喻文州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没再说话。

身旁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感觉有人靠过来,和他一样倚在了大树上——但是完全不安静。黄少天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他见过的月亮与湖光,说着说着又说到他一个人的冒险经历,渐渐地,在温暖的阳光中少年清亮的声音也低下去了,午后的倦意与慵怠像是柔软的藤蔓一样缠上了他们的手足与神经。龙与麒麟在高大的七叶木下头靠着头睡去,就这样一直到温柔的暮色铺满了整个草地与丛林。

 

睁开眼睛的时候喻文州还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月光透过窗缝,在木桌上投下嶙峋的影子,而身旁的人还睡得正香,完全一副在梦里也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黄少天了。

光是这么望着他,就感觉好像一切就能毫无遗憾地结束,又或者心无芥蒂地重新开始。这个人始终没变,就算过了那么久,他在自己完全看不到的地方遇见了那么多人也没变。喻文州想黄少天始终不会知道,神使聚会的那天,他坐在金色的桫椤木下,抬起头看到走过来的黄少天、望进他的眼睛里的感觉。

那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这个人始终是你。

呼啸过耳畔的风都变成了诗,所有的摇曳的树影都仿佛咏叹调一样的辞章。

都只为赞颂对方眼中像是亘古不变的、毫无畏惧的光明。

他低眸笑了一下,却忽然看见黄少天睁开了眼睛。

对方的眸子里一点困意也没,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下连喻文州也愣住了,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久黄少天才放松下来。翻了个身,泄气一样地垮下肩膀。

“我刚刚又做了梦,”他说:“然后睁开眼就又全忘了。”

“噩梦是会被吞噬掉的,”喻文州温柔地说:“记不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不,那种感觉……”黄少天忽然又翻过身来紧紧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眸子锁死在自己的眼眶里似的:“我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能不能感受到,就是你知道有人看着你,但是也知道只要你一闭上眼睛,就再也感觉不到对方看着你了。”

“不想闭上,可是眼皮像是被整个世界往下拉。”

“天一点点地黑下来,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等到全部黑掉的时候,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这两次醒来,就都是这种感觉……”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说起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还是在认识你之后……”

“捡日不如撞日,咱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吧。”他忽然又说。

“你说你是蓝雨出身,从前认识我,我从前也认识你。”

“是。”喻文州点头:“少天需要我再给你个『真实』吗?”

“不用不用不用,你就当是闲聊天,我也是半夜醒了睡不着没话找话。”黄少天挥挥手:“不过你不想说的时候,要直接告诉我不想说。”

喻文州点了点头:“好。”

“我完全不记得你。”黄少天说:“蓝雨的每个人我都记得。”

“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喻文州说:“我本人没办法和你解释。”

“那么有能解释的人吗?”

“从头到尾能全部解释清楚的人……”对方还真的想了下:“除了我好像没有。”

而黄少天并不觉得气馁。说实话遇见喻文州以后的一切事情都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圣域的预言,笼罩大陆的黑暗,乃至他现在在大陆上的旅店里,和不久之前还是陌生人的神使睡着同一张床,半夜醒来聊起他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过去——再奇怪,也不会比现在的状况更奇怪了。

“挑你可以说的跟我说说?”

喻文州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能说的,少天,这其实是我和你之间的对抗。”

他很认真地又把某个词强调了一遍:“是不愿意、但是不能不的对抗。”

“这种对抗能有结束的一天吗?”反正也听不懂,黄少天就干脆顺着他往下问。

“只要我还是我一天,那应该就不会结束——”喻文州好像是望着他在说话,又好像是在望着窗外的月光:“或许等哪天,索克萨尔这个名字有了新的人继承,而我不再是神使……也许吧。”

“那在我们还认识的时候。”黄少天干脆抛出了自己打算留到最后的问题:“我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一开始就是同学。”喻文州低声而愉快地笑起来:“你开始还以为我是优等生,事实上你自己才是。”

“后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其实我也忘记了。”他说:“不过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你说我就信。”黄少天也很讶异自己居然如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仿佛心里某块地方认为就本应如此。他甚至有些愉悦地眯起眼来:“你敢说吗?”

“敢啊,”喻文州的眼睛弯了起来,而那其中更深的地方,有许许多多他看不懂的,更加温柔而悠远的东西。

“少天,我喜欢你。”

“那我喜欢你吗?”

“这个要问少天自己了。”喻文州笑着拨了拨从耳边滑下来的头发,好像刚才的告白只是句再普通不过的谈话。

“教习所外面好远的地方有块平原你知道吧。”黄少天忽然说。

“我知道。”喻文州点头。

 “我记得那里有棵高大的七叶树,傍晚坐在树下的时候,能看得见一望无际的远方,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地平线上沉下去。”

“我应该是挺喜欢那块地方的,不然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现在跟你说话,那渐渐落下去的太阳就好像还在我眼前一样。”

“但是每次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奇怪。”

“总觉得,我好像应该和谁一起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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