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
“潘多拉里没有东西……这事儿绝对不对。”在又一次去到那艘船上之后，他们首先去了船长室。
黄少天熟门熟路地翻出一样东西，但是盒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们在船长室的遍地狼藉中久寻不获，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在已经露出木头架子的沙发椅上。
“航海日记也不见了……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船停的时候仪表如何？这个我看不懂。”
“其实我也看不太懂。”黄少天抓了抓头：“不过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也没发生。”
“当然现在这种状况——这艘船在这里，我觉得这仪表一定也不准。”他平铺直叙地这么说着：“你看，油量表、蒸汽阀之类的都到底，引擎舱已经完全停摆，我是真的闹不清楚，它是在靠什么往前开。”
“奇怪的事情太多，不差这一件了。”喻文州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现在哪有什么对不对的，你说来听听。”
“我觉得你也看出来了。”他凝视着黄少天的眼睛，窗外黑夜与白雾纠缠得丝丝缕缕，他们在遍地废墟中互相对视，彼此都在对方眼底看到无法掩藏的动魄惊心。
“你一次比一次沉默，我想——这不光是因为蓝雨变成这样的原因。”
黄少天勾起嘴角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蓝雨变成这样，很可能不是天灾——是人祸。”
这三个字沉甸甸地砸下来的时候，仿佛连空气中的死寂都变得更加坠重。
“果然你也看出来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一样地叹了口气：“我开始还不愿意信，但是现在……好像没办法不信了。”
“船体大致没有损坏——那些破陋，大多是腐朽所至。倒是舱壁上有不少凹痕或者刮痕，像是有人用工具大力锤击、或者劈砍过。”
“没错。”他说：“这一层有两个工具间，我搜寻的时候进去看过。”
“里面几乎都空了，就连钉子也不剩——那都是可以拿来当做武器的东西。”
“碰上了海盗吗？”
“我觉得不像。”黄少天摇摇头：“从未听说过这片海域有海盗，而且如果是海盗的话，不可能连预警都没有——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那些舱壁上的痕迹，并不是一次造成的。”
“痕迹上面叠着痕迹，像是有人在蓝雨上进行了长时间的厮杀，而且那些被破坏的仪表板，停止的时间都不一样，它们不是同一时间被破坏的。”
“海盗出没，一般都为求财，绑架船只和乘客，要求赎金。”
“像是这样的，还真的没有见过。”
“如果不是海盗，那么就只能理解为，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疑心暗鬼，或者，真的有什么超乎理解与常识的现象发生……”
喻文州平静地接过话来，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声音让人感受到脊背一阵莫名的凉意蹿常来，然后又一瞬间化在空气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黄少天咽了一口口水，眉头纠成一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看向了遥远的船舱外。
“如果是这样的话，船上人的尸体，都去了哪里？”
“我刚开始在两艘船之间穿梭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这种事。”傍晚的时候闲来无事，他们两个就又跑去顶层的观光甲板，吹吹海风聊聊天。
远处的海面金红一片，像是有火燎原。
“后来倒是也没得到个能相信的结论。”喻文州说着，将目光投向远方：“姑且就觉得，是因为相比船来说，人更加没有定数。”
“船上的乘客，可能在这里，可能在那里，他们可能从来不在，也可能无处不在。”
“时间是流动的，不变的是这艘船。”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他笑起来，眼眸里映着海上的暮光，像是有温暖从天而降。
“从相遇开始，我们在黑夜里踏上的，就是注定要不存在的船。”
“那……准备间和船员室的骸骨又是怎么回事？”心里像是传开无尽的回响，他低声问。
“我猜，也许因为他们是构成未来的一部分。”喻文州的微笑变得更深些：“像是指引，又像是定论。”
“你看。”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黄少天看见那个女孩和她的丈夫正踏上舷梯。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他，大力朝他的方向挥了挥手。
他也笑起来冲对方打了个招呼，一切幸福而温暖，所有的离别与死亡从未发生。
“她最后在那里，大概是想等他回来吧。”他望着那夫妇俩的背影：“带着他们两个人的戒指。”
“或者是等着去见他。”
“没人知道她最后在那狭小而黑暗的房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喻文州说：“它存在、并且发生了，构成了整个链条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不是她在那里，我们很有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舞台上的魔法——说真的，事后仔细想想，我并不觉得那是曾经的我们刻意为之。”
“只是凑巧，或者说是个奇迹。”
“所有的存在，让现在的一切成为了可能。”他看向坐在身旁眉目飞扬的人，笑容温暖如日光。
“包括你，少天。”
“你说，这是未来的船吗？”在走往豪华舱的途中，喻文州忽然这么问着。
“怎么说？”
“事实上，我从第二次我们回去之后，就开始写一本笔记。”年轻的摄影师平静地说：“包括在这艘船上遇到的一切，和回想时的些微灵感。”
“我把笔记放在一个保存照片用的防水盒子里，然后放在洗浴台下面——那里比较结实，应该不会被轻易损坏。”
“你是指……”
“如果这真的是未来的船，我们应该会在那里发现我的笔记。”
“我告诉自己要一直写下去，这就是说，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在那里发现一些现在的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
“希望会有帮助。”
“我总是相信有希望的。”黄少天看了看远方，忽然间低下头笑了：“不然我们怎么会在这儿呢？再说，我有护身符嘛。”
一路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豪华舱喻文州的房间门口。
豪华舱比船员舱更加凌乱而不堪入目，空气中甚至浮荡着微微的腐臭气息，他们都不愿意去想那是什么，只是径自推开房门，直冲盥洗间而去。
在应急手电筒微弱的白光下，他们果真在洗浴台下面的柜子中发现了一个防水的密封盒。
打开盒子时忍不住心跳加速。
盒子里放着一本用塑料布包好的笔记——近乎完好无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