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而体贴的过场……
日光从树枝的分岔里渗漏下来，落到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黄少你看着我们干什么？”
这次喊话的是徐景熙了，他定了定神，回了句没什么，然后就又收回眼神来。
脚下的落叶不知道积了多少年，有种肥厚的柔软，踩在上面的沙沙声都是喑哑的，像是保不齐很快就会从哪里游出一条蛇来。他并不急着上树，跟喻文州一样四处转着打量，这块空间的两头都被墙壁封死，连着院子的那一头壁上爬满了爬山虎，而与公寓楼的另一端接连的那堵墙却干净得有些诡异。
“你觉得这墙是新刷过的吗？”
有影子投落在身边，他头也不回地问喻文州。
“也许吧。”喻文州说，然后又问：“你觉得这堵墙外面是什么？”
“没准什么也没有。”黄少天回答，“没准是流水和河道……你还是觉得，这里就是蓝雨？”
喻文州笑了笑，坦然地承认：“我觉得是，不过不一定对。”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喻文州打断：“我帮你，你上去取吧。”
然后他望着黄少天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快十二点了。”
黄少天左绕右绕地想避开那个绳圈，但是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可供踏脚的树杈，最后还是只能从那个绳圈的右侧绕上去，那树的树杈看着粗厚，承着成年男人的体重到底还是有点疲软，摇摇荡荡的不光是喻文州、连上面的徐景熙他们都看得触目惊心。
“你小心点，那边有个短枝，别戳着眼睛。”喻文州站在树下护着他，黄少天颇有些狼狈地在树枝上左钻右钻，不经意间往下一瞥，却忽然觉得全身血液倒灌。
喻文州就站在那儿，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个位置，甚至就连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抬起头望着上面。绳圈正好圈住他的脸，就好像……
他的手指忽然发僵，脚下踩稳的树枝忽然就在那时候啪一声断了，失重感包围大脑之前他只来得及抓住鸟窝承重的那根树枝，头顶上传来隐隐的惊呼，然后——
喻文州到底也没能完全接住他，两个人用极诡异的姿势一起摔在地上，鸟窝和八音盒砸在旁边，不过托落叶的福，好像还是完整的。但是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人有余裕去注意这种事情，他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喻文州，那个人的眸子依然幽沉如大海，带着隐隐欲起的水风与云。
呼吸和眼神交错，也不过就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喻文州蹙眉吸了口气，黄少天以为是撞到他哪里，问了句你怎么了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间却摸到鲜红温热的液体。
那把从花坛里捡到的匕首还在他口袋里，掉下来的时候刺破了塑料袋和他们两个的衣服，在喻文州肋下划开一条不算浅的口子。
【第二日 12:00-19:00】
喻文州又一次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日光如昨日般驯顺，正温柔拂过他的脸颊。
枕旁的手机疯狂地响着，他抓起来看了一眼号码，按下接听键：
那个人的声音一瞬间就从话筒里挤了出来：“喻文州！你……”
“第二天，果然又回来了。”他笑着说，“你别慌，我没事。”
“什么叫没事！”
“就是……”他想了想，转了个话题又问：“你还过不过来？”
那边似乎微妙地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你等我。”
电话被挂断，留下一串空荡而急促的忙音。
阳光正好的时候，被子有被晒透了的暖意。
喻文州并不急着下床，从另一边抓来两个枕头垫在身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本书，翻到书签夹着的位置，继续看起来。
光落在他握着书的手指上，书脊上的字应该是做过效果处理，在日头下闪闪发光。
《猫眼里的小丑》。
——夜雨声烦。
门铃响起来的速度比昨天快了一些，喻文州刚刚来得及看过两章故事。
他把书签夹好又把书放回去，给黄少天开了底下的门禁之后就开着门等他。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地上滑，几乎是在门刚打开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时黄少天就从里面挤了出来，看到他的时候又加快了脚步。
“你刚才……”
“我说了没事。”喻文州微笑了下，侧身让他进来关上门：“不过十二点一到，我们又回到各自的家里了。”
“这个先不重要。”黄少天一口打断他，“你伤口处理了吗？那刀子不知道是什么……你要不要去医院看一下？浪费一个白天也无所谓吧我可以来查查资料什么的……”
“真的没事，少天。”喻文州忽然握住他的肩膀。
接触的体温让黄少天瑟缩一下，见他眼神还有些疑惑，喻文州有点无奈，解开衬衫扣子给他看。
原本的那道伤口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合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疤，白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已经没事了。”他说，“你不用担心。”
“那万一等再回去的时候……”
“再回去再说吧。”喻文州退开一步，整理好衣服又从鞋柜里拿出居家鞋给他：“我们节省点时间，我叫个外卖？”
“随意随意。”黄少天挥挥手，坐到昨天的位置上拿出自己的电脑，按下开机键的时候忽然又抬起头：
“你说昨天晚上游戏成功了吗？”
“你指哪方面的成功？”喻文州拿了几张外卖单给他，坐到他对面笑笑：
“以我们角度的安全度过的成功，还是以游戏角度的招出鬼的成功？”
“当然是游戏角度。”
“不知道。”喻文州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问？你发现了什么？”
“你明明也听到那个声音了，谁也不是。”
“也许是听错了，本来就紧张，再加上狭小的空间挤出的回音，声音又从头顶上传来，有些异样也很正常。”
“现在发生的事没有一样正常的。”
“或者你可以回去试着问问他们……分开问，问问小卢，或者问问景熙，看看那一声是谁喊的。”
“算了现在坐在这里想也没有用。”黄少天忽然又烦躁地说。
他一边敲打着开机密码一边嘟囔：“也许就和你说的那样，想太多不好。”
“我还是很在意三楼的事情。”他想了想道，“一会儿我去给魏老板打个电话问一下他。”
“首先还是要确定，我们所在的那栋公寓，究竟是不是蓝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