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们【哭着说

那天晚上黄少天睡得很不错。

虽然睡惯了各种酒店宾馆，但人骨子里到底还是恋家，睡在自己的床上和睡在别的地方总是有这里那里的不一样。

更何况他还梦见了喻文州。

确切地说，是刚刚调来他身边的喻文州。

那个时候他正因为带自己出道的魏琛被撤换不满，对这个来补位的自然也没什么好声好气，那时候的喻文州也还完全没有现在的狐狸样儿，虽然性子还算得上是温和冷静，但仍有时候被他气得抿嘴皱眉。

梦里黄少天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从前的他自己和从前的喻文州。

他已经忘了那时候自己跟喻文州因为一个人情性的综艺吵起来，他嫌弃那个恨不得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的主持风格，也觉得插这么一腿劳民伤财完全没必要。而喻文州觉得公司高层的面子不可驳而且新专辑宣传期多曝光有好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不相让，到后来他干脆直接跑掉，再后来——

他看着站在原地的喻文州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了会儿呆，然后拿出了电话。

那个电话打得很长，黄少天站在那儿，听不清他说什么。

他只记得最后自己接了喻文州的短信，上面只有很短一句话。

——“我交涉过了，拍摄取消，你好好休息。”

他站在光里，看着远处同样站在光里的喻文州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得意又有点可惜。

那些时间里他们终究互相错过，如今站在这里看着，也只是像在看照片或者旧电影，没办法更改，没办法挽回。又或者他们在那些针锋相对的时光里渐渐了解彼此，终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磨合成现在这个样子。

梦里的黄少天看着那个还很年轻的喻文州，忍不住垂眸笑了笑。

要是刚才，那个气哼哼地从他身边走过的年轻的黄少天再倒退重来一次，他没准真的能跟他说，你迟早要知道喻文州有多好。

他在柔软的被子和温暖的梦里醒来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刚刚跳成8:03。

这个时间还是太早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能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

黄少天在被子里乱没形象地打滚，双人床的这头滚到那头又滚回来，第三个来回之后手机的时间跳到8:10分，嗯，良辰吉时，不像定了闹钟特地起这么早的，发短信。

喻文州回得很快：

——“醒这么早？”

——“忽然就醒了也不困大概生物钟还有点乱，你过来吧吃早餐了没有我冰箱里还有能吃的早餐吗？”

那边直接发语音过来。

“没有，你出门的时候我都帮你清掉了，一会儿我给你带过去。”

“鲜奶蛋糕。”

“控制体重。”

“……无糖鲜奶蛋糕。”

“好。”

黄少天没有再回消息过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安静下来就又想起夜里的梦。

开始跟喻文州闹别扭的是他，后来主动缓和关系的也是他——甚至就连在一起之前，跑过去告白的还是他。

那时候当真是鼓足了勇气，和喻文州两个人坐在他车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别说是他的神情，就连车前镜都不敢看，生怕就看到什么。

那时候的喻文州也沉默了好久，他还记得那时候雀跃的心一点点地落下去的感觉。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个，冷白的灯麻木而机械地照着铁灰色的水泥地。

然后喻文州就笑了，他从那短促的一声里听出来某种无可奈何，想，果然还是不行。

——“少天你胡说什么呢？”

那时候的喻文州说。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嘴唇上的触感温热而湿润。

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已经下意识地抬起手，揽住身上人的颈子回应。

一直到胸口都紧到发疼的时候黄少天才推了推他，喻文州退开半步在他床边坐下，看着他揉眼睛嘟囔，又把脸埋进枕头十秒钟。

“就知道你又要睡过去。”他说，“洗漱起来吃早餐。”

“睡过去就能偷袭啦？”黄少天兴致勃勃地和他斗嘴，“有你这么做经纪人的吗居然吃自己艺人的豆腐，我要投诉，爆給八卦小报——好可怕的会让你身败名裂的那种八卦小报。”

“好。”喻文州脾气很好地回应，黄少天是有起床气的，而且总是姿势清奇，今天这个也算是其中一种：“你起床吗？我除了蛋糕还带了草莓欧蕾来。”

“三十秒！”黄少天掀起被子盖过头顶，躲在幽暗温暖的空间里积蓄起床的元气。

七，六，五，四，三，二，一。

快速觉完成。

他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干脆利索地踩上拖鞋往盥洗室蹿，轻快的声音落在身后：“帮我收拾！”

等黄少天神清气爽地从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喻文州也已经整理好了他的床铺，正拉开阳台的窗。

上午九点半新鲜又喧嚣的空气一瞬间挤进屋子里，带着阳光的暖意。黄少天深深呼吸了两下，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扶着栏杆站在阳台上，似乎是在往下看什么的喻文州的背影，忽然又怔怔地发起呆。

就觉得他应该在这儿。

——就觉得他应该一直在这儿。

“我说。”他走过去和喻文州并肩站在一起，又提起那个之前已经提起过几次的话题：

“真的不考虑搬过来？反正你现在和全天候盯着我也没什么区别。”

喻文州望着他笑笑，拢了拢他只是随便抓抓的头发。

“你知道不行的，少天，什么理由？”

“要什么理由？关系好行不行？帮你节省房租行不行？工作方便行不行？”

——喜欢你行不行？

“不行。”而那个人如过往的很多次一样，干脆地拒绝了他。

他揽过他的肩头，家居服贴着衬衣，透过来的温度温暖。

黄少天没有动，他知道现在楼下一定没有人经过——本来这个角度，外面是绿化带就很少有人。

喻文州总有这种该死的妥帖。

但他总忍不住想试着去挑战他这种冷静妥帖，就比如刚才那个提过不知道多少次，说出来就知道会被拒绝的提议。

“少天，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那个人的声音如同晨风环绕在他耳边。

“但是我总要为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