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狐异·故里歌(上)

·姑娘们除夕快乐呀( ´ ▽ ` )ノ*新年也爱喻黄!


喻文州和黄少天来到这座位于江南的水城时,柳条上鹅黄嫩绿的叶尖尚都未及生发。

这里的天气总是湿润的——尤其在早春时节、料峭的寒意还未从巷角屋头溜走的时候,更让人觉得难耐。黄少天揣着手和他一路踏过仍有去年苔绿的青石板街,在一扇看起来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的门前停下的时候,还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铜环轻叩三下,门吱呀一声打开,院内空空荡荡的,若说有什么人气儿,大抵也就是院内的石桌上老铜的小火炉正温着茶,一壶三杯,像是早知有客登门。

他们这几个月都没什么事可做,左右便是天南海北地四处逍遥自在,昨日听说江左又雪,也许今日就听说岭南老梅正盛,以他二人能为,浮世万里,也不过瞬息驾雾腾风,当真再快活不过。

一直到喻文州收到一封没有内容的信,阅毕便邀他往江南一行。

他们二人在石桌旁坐下,对面的主座仍无人,茶壶却凭空被提了起来,淡黄的茶汤一线坠入杯中,淡淡的香气在早春的风里飘散。黄少天早些年周游天下,什么好的风雅的事物都见识过不少,一嗅便知道并非凡品,于是又忍不住多看了喻文州一眼。

大抵又是他那些奇奇怪怪的朋友,不过以他修为,也看不出这无人院落的端倪,对方定有能为之处。

他们在这空荡的院子里静坐着喝完一杯茶,火炉里的炭也正好熄了最后一丝红热。

喻文州反手将茶杯扣在桌上,侧眸看了看正不明就里的狐。

“少天,我们可告辞了。”

 

出了院门狐狸的话匣子便开了个彻底,追着喻文州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干嘛的,开始的时候喻文州还但笑不语,但是毕竟架不住黄少天连珠炮一般的追问,开口前却还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早些年识得的朋友,听说我路过此处,便想看看你。”

“当初便是他最不信我会喜欢上什么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句里那种不可言说的韵味却让黄少天觉得耳根有些发烫:“我是凡人吗我是狐狸。”

“嗯。”喻文州笑着应了一声,便又牵起他的手来:“此处清净,既然来了,不妨多住几日再走。”

言语里稀松平常,但是敏锐的狐狸还是从他的眸子里察觉到了某种怀念的滋味,他想到这一路上喻文州熟稔地带着他走过的那些路,厚生的青苔和古旧的门,大抵都是城中的旧道,前因后果连番一想,倒也不是不能明白,只是终究不知道,他带他去的那处,是何人居所。

第二天他们在城中闲逛,又路过昨天去的那处。

黄少天清楚记得这里是有条巷子的,巷子尽头便是他们拜访的人家,只是如今一道厚重石墙封住去路,墙上似还有些经年累月贴上去的布告旧痕,想来不是一夜而成。他不由得又疑惑地看向喻文州,对方却只是微微一笑:“他本为艳鬼,正巧经过此地,便邀我一叙,本就是当逢则逢。”

黄少天撇了撇嘴:“我都看不出来他的样子——很厉害?“

“除他恋慕之人,他从不给旁人见他模样,只怕多生烦忧。“喻文州笑道:“我也只是识得他时曾见过一次,后来也就没那个眼福了。”

听着他的用词,狐狸忍不住又有点——只有一点点的不高兴。

“我听说艳鬼都眉如远山,行如杳水,男则气度高华,女则姿态婉媚。”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不知你那位朋友如何?“

“不如何。“喻文州望着他:“在我眼里,谁也比不过你。”

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那一点点的不高兴瞬间就因为这几个字的言语烟消云散了,只能掩饰般地转了话题,轻描淡写地抛出另一场重头戏:

“你是几岁离开这里的?”

喻文州微微有些怔楞,但随即又笑起来:“五岁快六岁头上,那时候太小,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时候的这里就已经这个样子,这么多年再看,简直没有丝毫变化。”道士的手指抚上白泥的墙壁,语气里的怀念温存厚重:“不过我之前自己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和你是第一次。”

黄少天忽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转眼又问:“那当时为什么?”

“当时这里闹了灾荒,我是长子,下面还有三个弟妹。”他说着又笑了笑:“我记得前面原来有家糕饼铺,去看看还在不在。”

“爹娘整日犯愁,那时候也是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能活不用占那份口粮,就偷偷溜出了家,结果饿晕了,在城外被师父捡到。”

“他老人家把我送回家,又说我有仙骨,修道可大成——爹娘只是寻常人家,并不懂得这些,只想着也许我随他离开,能活一条命,便送我离了家。”

“后来我也曾打听过,那年饥荒挨过没多久,他们便去往他处定居,后来偶有得信,听说家人一切安好,便已足慰。”

“那为什么又不回去?”黄少天问:“他们若是见到你如今这样,难道不会开心?”

“道家法门纷杂,我所师法者,言出家无返,违则易于牵念者有损。”喻文州笑了笑:“何况家人搬离此地后,数年间经商有法,家财丰盈,高门大户,本就烦扰口角风波不断,数十年前离家时,师父就曾请他们仅当我死了,我若再回去,只怕难太平。”

黄少天并不太懂这些人情烦扰的俗事,只是听得他语气里有薄薄怅然,转眼见街角无人,忽地就揽住喻文州的背脊,本想说句无妨你还有我,话到嘴边又觉得羞赧,便只是蹭了蹭他的肩头、

喻文州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两人静立相拥片刻,黄少天再退开半步的时候眸子又是亮的:“你那么小就离开家,那你名字是你家里取的?还是你师父取的?我听他们说修道人都要法号的,你有没有叫什么?”

“师父他自己就无道号,我便也没有。”喻文州笑着摇了摇头:“在家里的时候只有小名,那时候识字不多,只记得个音节,也不确定究竟是哪个字。后来师父依着那个字音取了如今名字——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狐狸也不答话,只是望着他笑。

半晌喻文州无奈地叹口气,牵过他手在他掌心写下两字。

“阿州。”得了好就卖乖的狐狸狡猾地唤。

喻文州看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声音幽微:“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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