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天其实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作为刚才喻文州听他讲话的回报，他还是安静地听完了喻文州关于他本人情况的叙述——当然比他刚才那一段话短上许多。

“所以如果你希望四处去看看的话，以你的情况，我建议你可以去冒险者公会申请保护。”他认真地说，“如果有手续上的问题的话，我可以陪同——但是找我做同伴，并不是个好选择。”

“在你们的理解里，魔法是很强大的力量吧。”他说，“现在的我还没有那么强大，不过将来会有的，但是我猜你可能等不及。”

黄少天差点笑出声。

小说开始的时候喻文州已经有点后来那个波澜不惊枯木冬湖的意味了，没想到一年多之前他居然还有这么多显露在外的傲气劲儿。不过想一下也是，虽然这一位不像传统小说里的那种冒险者主角，但是骨子里不服输的味道大概都一样。更何况，他其实并不是天生有魔力上的缺陷。

“你刚才说，你不像这个大陆上的其他魔法师一样，具有天生的魔力是吗。”他认真地望着喻文州，“但是你现在呢？”

“我练习了很久，有一点点后天的魔力。”喻文州回答他，“现在基础的魔法没问题，生活、或者自保应该足够。”

“那不就行了。”黄少天说，“我自保也足够。”

“你就当是我们两个搭伴出门——当然我是说如果你想出去走走的话。”他望了望窗外，雨已经停了：“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各自顾各自。”

“你……？”喻文州盯着他，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嗯哼。”他一秒换了一副很得意的表情，“剑与魔法嘛。”

“剑。”他指了指自己。

“魔法。”然后又指了指喻文州。

一直到对方捂嘴笑出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引起了某些奇异，想要去让人别笑了又觉得刚认识太凶不太好，只能强忍着——好在喻文州没有笑太久，于是黄少天清了清嗓子又说：“我之前有学过一些剑术的，所以你只要帮我找到一把剑就好了。”

喻文州说：“这个倒是没问题，山里就有铁匠铺。”

“不过这样你就能去冒险者公会申请和魔法师们搭档了，为什么非要是我？”他还是忍不住问，“我现在确实不够成熟……”

“因为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特别特别厉害的大魔法师——”黄少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拖长了声音：“所以当然要现在就和你打好关系，方便你日后罩着我啊。”

“你不回去了？”喻文州一针见血。

“……那不是之后的事嘛！”他炸毛，心想这个人真的是独居了很久，都不会聊天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闷，走过去把窗户打开，雨后清新的空气扑了进来，远方的山像是被洗过，层青叠翠，暮雪皑皑。

“为什么这么觉得？”很久之后喻文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是直觉。”他说。

他不想和喻文州说，这是一个注定会发生的故事——他不想要他问太多，而且不管是书里写的，还是他感觉到的，这个人都太聪明了，说太多的话，一定会被他看出些端倪来。

他只希望那样的故事不要再发生了，也许他梦中醒来就在这里，是为了改变某些故事的。

喻文州是他在这个世界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就算知道自己一定会离开，也忍不住想要多为他做些什么。

又或者他潜意识里的遗憾比他睡去之前感受到的更多，毕竟刚刚看开头的时候，他是真心期待着某个皆大欢喜的结局的。

魔法师站到了他身后，他们一起看湖、看山、看雪、和被暮色染得温柔的天空。

这里真的是安静极了，连湖水荡开涟漪的声音都听得到一样。

“很奇怪。”喻文州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明明是第一次见到你。”

“但是总觉得……你说什么我都该相信。”

“这就是宿命啊。”黄少天手撑在窗户上，回过头看着他笑，“一见如故？”

“大概是。”喻文州弯起眉眼，“我开始期待了。”

说完这句话，黑袍子的魔法师对他伸出了手示意他握住，掌心有一个小小的符文熠熠生辉。黄少天握住他的手指，两个人掌心交叠，温度渐渐地融到一起去。

“欢迎成为同伴，从异界来的冒险者。”

一个代表契约的光球从他们手心交靠的地方缓缓升起，然后在他们两个人的眼前炸开，化成了尾端带着金色的蓝火纷纷落下。

“这也是魔法吗。”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魔法的小说爱好者黄少天看得目不转睛，“像是个小烟花。”

“是的，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魔法。”魔法师空着的那只手打了个响指，又一团星火升起来了，绕着黄少天飞了两圈之后，滋滋地落在了地上，变成一团白烟：“没有任何实战用途，为了好看，或者……”

喻文州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黄少天敏锐地发现他的耳朵比刚才的红。

“为很重要的事情增加仪式感。”

他在还没来得及大笑出声的时候话又被喻文州截断了。

“既然这样的话，一会儿我们去铁匠铺为你挑一把剑吧，然后可以在镇子上吃一顿晚饭——比这里吃的好。”

“明天开始特训。”他说，“就算我只是个半吊子魔法师，对这里的战斗方式的了解也比从遥远世界来的剑客好上太多了，明天开始，在冒险之前，我想我们应该进行一些磨合。”

黄少天发现活生生的喻文州有一些毒舌的潜质，或者应该说可能有些调皮。

这是他在书里没看到的。

……

“不过同伴契约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在冒险者公会的主持见证下签订的吗？”

“……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得不算少嘛。”

“我之前也看过一些剑与魔法世界相关的资料啦，资料。不过也不都一定是这样吧，佣兵、或者赏金猎人什么的……”

“不，其实你说对了，是在冒险者公会的主持下签订的同行规约才视为有效，被正规军的法律和世界的制度所认可保护。”

“那你刚才那个是？”

“……一个小魔法，镇子就在前面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剑？”

“你不要岔开话题！我知道的说话的时候把眼神移开是心虚的表现……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

“你很在意吗？这个世界的小孩子交朋友的时候，会用的一个小魔法而已……我之前没用过这个，有点好奇。”

“类似于拉钩钩那种？”

“那是什么……？”

“是我那个世界交朋友的方法啦，来我教你，这样，把小手指伸出来，和我这样勾住……我和你说我五岁之后就没和人这样过了。”

“这样？”

“对，和我一起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大概是这样意味的魔法没错。”

“是的，所以现在我们有两个魔法加持啦！契约很稳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