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一个大写的撩。
在电梯里的时候他们俩谁都没说话，黄少天低头盯着花纹古老的地板，喻文州抬头看着电梯一层层上升的数字。喻文州住在快顶楼的地方，一路上升的过程中电梯开门关门，叮叮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这本来是个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的过程，今天却觉得心烦意乱。
终于电梯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黄少天插着手从角落晃到他站的仪表盘旁边：“你住得好高啊。”
“夜景不错。”他笑了一下，并不能断定自己现在这种状况是否能称为答非所问。
开锁进门的时候家里一片黑沉沉的，喻文州打开灯，把黄少天的箱子安置好又去给他找室内鞋。站在门口的人眼珠乱转，这里瞟瞟那里瞟瞟：“你一个人住？”
喻文州耸耸肩：“不然？”
他终于翻出来待客用的拖鞋扔到他脚底下：“你随便坐。”
踩上拖鞋的黄少天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还顺带揪了揪他那两个靠垫：“我记得你前两天不是说今天同事给你办庆生吗？怎么回来那么早？”
“也没什么吧。”喻文州皱了皱眉，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给他打电话一直接不通：“玩得差不多了就回来了呗。”
“啧我还以为你会说有心灵感应呢。”黄少天一边打量着他的房子一边跟他开玩笑：“我本来以为你今天回来很晚，都做好驻扎的准备了。”
“应该还不算晚。”他翻出来陶瓷杯，从咖啡机里接了可可递给他：“喝个暖暖身子，然后……你睡我卧室？我去书房睡。”
黄少天接过来那个杯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喝这么甜的吗？“
“偶尔也会喝一下。”
得到这个答案的不速之客撇了撇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他举了举手里的杯子：“生日快乐。“
“恩，谢谢少天。”喻文州微笑地回答，和他印象里、之前他们一起度过每个生日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一人捧着一杯热饮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几年的事，他两年没看到这个人，再见面的时候竟然觉得对方一点都没变过——依然是他喜欢着的那个样子。
——他依然喜欢着。
也不知道这种完全没意义的闲聊说了多久，黄少天渐渐地开始困得眯眼，喻文州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推他去洗漱，黄少天愣了会儿才拆箱子去翻东西，翻着翻着啊了一声。
正在刷杯子的喻文州被他吸引：“怎么？”
“走太急剃须刀忘装了。”黄少天挥挥手里的电动牙刷：“明天早上用你的哈。”
喻文州无奈：“好。”
现在他们身处同一间房子里，他甚至都能听见浴室里黄少天一边刷牙一边模模糊糊地哼歌的声音，他这毛病从小就有，养成原因据说是年纪小的时候不哼哼点啥一个人呆浴室里害怕，长大了也没改掉，大学的时候公用盥洗室，还经常被人围观，册封泡沫灵魂歌手。
思绪渐渐地又被扯开去，方才似乎散了点的酒意其实还弥漫在血管里，冰凉的水流浸没指尖，皮肤的温度降下来了，心脏却依旧滚烫。
“睡衣有吗？”黄少天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结果把他吓了一跳。
“你千里迢迢地出趟国，结果连这个都不带？”
“喻文州你说话要讲良心，我上你家里什么时候带过睡衣。”结果反而是黄少天比较理直气壮，喻文州拿他这个样子完全没办法，扯了条毛巾擦干手上的水。
“我给你拿。”
“嗯哼~♪”黄少天继续哼着刚才浴室里的歌跟在他后面进了卧室，看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睡衣来：“没新的不过这套刚洗，你凑合一下吧啊黄少。”
“没关系，朕不嫌你。”黄少天勾一下他的肩膀，那一下触碰仿佛让滚烫的东西更加滚烫起来。
他又叮嘱了黄少天几句才翻出来备用的被褥回了书房，那里的沙发拆一下能变成床，睡着倒是不会不舒服，就是关了灯躺着，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是因为隔壁有人。
也许这样也许那样，反正不都是因为黄少天。
他忽然感受到了许久都没感受过的烦躁，那种本来以为一切结束、却又硬生生被人撩拨起来的憋闷。又翻了几个身，他终于忍不住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在黑暗中发了会儿呆，踩上拖鞋去敲卧室的房门。
虽然性子温和，但他在该决绝的时候也总是能狠得下心——更何况等到安静下来想一想，那些被酒意和震惊混沌的东西也渐渐分明起来，他向来自认了解那个现在正睡在他卧室里的人，也许还包括那个人今天简直毫无道理的空降和胡闹。
而黄少天果然没睡。
在他敲了三下门之后，屋里响起了声音。
对方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近，一下子拉开门，盯着他声音里有点没好气：“干嘛。”
“不干嘛。”喻文州说，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有点阴郁：“找你谈谈。”
“谈什么？”
“我觉得我还是等不及。”他往前迈了一步，黄少天下意识地让开房门。他走进去反手把门扣上。屋里还亮着床头灯，昏昏暗暗的，却也已经足够他和黄少天看见彼此眼中的神情。
“我信你是一时兴起的人。”喻文州望着他：“但我绝对不信你是毫无原因就能一时兴起的人。”
“到底是什么让你飞了半个地球、连告诉我一声都不告诉就过来？”
黄少天并没回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
“你就不能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吗。”
喻文州看着他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抱怨。
“……我虽然年假很好请啦但是这是年底好吗，各个项目都要收尾截单我加了好几天的班。然后飞过来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等了你半天。”一大堆工作生活的拉拉杂杂之后黄少天如此结案陈词：“要不是你敲门我已经去和周老先生下棋了虽然我很讨厌下棋，对了我爸还让我托你问问你爸啥时候聚聚。”
“算了反正也只有我们两个对品。”他抱怨着抱怨着又想了想：“当初你把我按在树上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