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说是在熟悉的地方，那顿早餐吃得并不能算是不尴尬。

因为他们谁都没能吃完双份的早餐，剩下的食物连同外包装袋被打包塞进垃圾桶的时候两个人都产生了某种有些怪异的心情。黄少天自己走到饮水机旁边去接水，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才说：“我下去了。”

“嗯。”喻文州的桌上已经摊开一堆图纸，听见他说话连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他正想出门，就听见身后的人又问：“两班飞机时间比较合适，头天晚上十点的和转天早晨九点半的——你要哪班？”

“晚上过去吧。”黄少天想了下：“夜机过去还能好好睡一觉。”

“好。”

他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来找喻文州的徐景熙，对方显然已经听说了早餐乌龙事件冲他挤眉弄眼：“黄少啊，要不是知道你们两个清清白白，我都怀疑你其实在和BOSS谈恋爱了。”

黄少天忽然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

“我们之前不像吗？”他忽然这么问。

“之前？”徐景熙说着想了下：“之前你们关系挺好的啊，但是不像谈恋爱，像教科书范本——就‘完美恋人如何如何’的那种。”

“嗨我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和BOSS又没真在谈恋爱。”他说完这句话吐了吐舌头：“我说黄少，阿轩在楼下找你来着，有几张原片得你过去看看。”

“也是。”黄少天耸耸肩：“反正又没再谈了……我过去找他。”

他说着就往电梯那边走去，徐景熙总觉得他有点怪怪的，但是仔细看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还是当做没这回事。

喻文州自然也听到了外面两人的对话。

看完徐景熙拿过来的东西，又交代说今天会和产品开个短会之后，他忽然间又叫住了拿着资料想离开的人。

“我和少天之前真的不像谈恋爱？”

话说出口的时候连自己都愣了一下，这怎么想，都不是他会做的事，但是牵扯到黄少天，就感觉好像一切都变得莫名其妙起来。而对面同事奇怪的眼神便是对他刚才行为与想法最好的赞同，徐景熙叹了口气：“我说BOSS，再这样下去我倒要怀疑你真的和黄少在谈恋爱了啊。”

“汲取一下经验。”他笑了一下：“不是经常有小姑娘喜欢拿我和少天开玩笑？”

“因为你们真的关系好啊。”徐景熙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们也就只是说着玩玩——你看今天你们俩买了双份早餐，全大楼的人都知道了。”

“信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喻文州耸耸肩：“要是品牌效应也有这样就好了。”

“救命啊BOSS不要把这种事情又一秒扯回到工作上去。”徐景熙举手告饶：“你和黄少爱怎样怎样，先放我下去好不好？”

喻文州笑笑地挥手示意他随意，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他又改了几笔，忽然觉得还是有什么不对。

黄少天那句也是他当然也听见了，就感觉像是指缝里被扎进一根软刺，不适的存在感极其强烈，但是又没什么办法把它拔出来。俗话说旁观者清，一切大概就真的像徐景熙说的那样——大概真的不像。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真的照本宣科按部就班，却唯独没为对方犯过傻没为对方不知所措过，像是微博上经常转发的那些“恋人令你心动的一百个瞬间”之类的东西，看过只是笑一下，最多只是拿给对方打趣，等到现在分开了，才发现好像那之前迟来的某些恋爱症候，现在统统扑面而来。

很多东西都是要经历过了才有经验，比如在此之前，他还真的不知道恋爱症候群和分手症候群的症状其实是一样的。

“今天天气不错啊。”下午黄少天又去摄影棚的时候，和助理聊着天。他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和谁都能说到一块儿去：“你们最近一直说的那个电视剧我之前看了，还真的是你们喜欢的路数。”

“是吧是吧。”小姑娘很兴奋：“可惜黄少你没追电视直播——每天晚上电视剧结束后网上各种讨论都简直了，尤其是演主角因为误会吵架分开那几集，每天都有人在钉那个反派的小人。”

“有什么可钉的。”黄少天随口笑道：“说得轰轰烈烈的，能分开还是因为不太在乎？”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助理小姑娘扁了扁嘴托着下巴：“不过这都是拿来骗人的吧我觉得。”

“啊？”黄少天愣了一下，就听她又说：

“都说分开是因为不在乎啊，说的人多了，就真的被当成个经典借口。”

“我觉得那两个主角是因为太在乎才分开的啦——因为太在乎，所以在有人挑拨离间的时候，不能忍受对方欺骗自己，所以……”

“你这不也是悖论。”黄少天饶有兴致地认真起来，反正摄影师还没就位，他还有点时间跟人闲扯：“要是真在乎对方，肯定无条件相信了啊。”

“这种事情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小姑娘老气横秋地一挥手：“根据我看电视剧多年的经验呢……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想要是很正常的事啦，口嫌体正直嘛。”

黄少天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知道不用在乎，和不会去在乎，根本就是两回事。”她偏了偏头：“假如你和BOSS谈恋爱……我说假如啊，假如，谁让黄少你一点绯闻都没有。”

“你看到他和你明知对他有想法的、提醒过他的人单独笑逐颜开地坐在一起，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我说你这一堆先决条件。”黄少天吐了吐舌头：“还我和喻文州……举例子不举个正常点的。”

对方正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摄影师来了，他一下子站起来：

“好了好了开工，早干完早回家！”

说着他就转进了背后的化妆间，妆虽然早就上好了，不过应该还是有地方要补一下，再转出来的时候，又是那个眉梢眼角都仿佛发着光，笑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陷入正午的人。

“黄少你往那边再侧侧头——对别动啊！”

他按摄影师的要求微调着动作，心思却有一点偷偷地跑到别的地方。

刚才助理说的时候，他几乎是同步地偷偷假设过了。

虽然知道喻文州不会、也不可能那么做。

但是还是有点……只有一点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