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梦中身(四)被液体打湿……将……

·神啊,我不想再开会了.jpg


黄少天最后没有再说别的话。

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不用说还是没得说。

他们推开谎言剧场的大门时,蜗牛已经消失了,原来被它驮在背上的剧场不知何时已经落了地,安安稳稳地坐落在广场中央。

门口的爱丽丝木偶跳着永不疲倦的舞蹈,爱丽丝的脸是黑色的小木球。

剧场背后,新的路灯已经亮起,而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 ◇ ◇

“规则”喜欢看戏。

后来的人们渐渐地总结出这个定理。

它恰到好处地公布新的法则,恰到好处地推落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的,它喜欢看挣扎喜欢看扭曲,喜欢一切有关反目、背叛与不得已仍为之的戏码。这样的喜好让规则的世界里流淌的恶意更加浓重,但所有人——甚至说很大一部分人,都在心照不宣地维持着一个约定。

夜晚的世界已经无可救药。

但白天的世界里仍然有活着的人。

这样的心照不宣让世界在经历了整整七年的规则感染后仍未完全崩毁,当然,也会有人愤懑,声嘶力竭地诅咒为什么是他们被感染,为什么是他们的亲友再未从梦中醒来,但那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人们从垃圾堆里捡起了自己的感同身受,拍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装进口袋,在这样的灾难面前众生平等,一切就像是被命运之手拨动的骰子——

◇ ◇ ◇

现场已经沉默了五分钟。

新的规则就写在游乐设施的大门口,甚至贴心地做成了灯牌,八百米外就能看见。

——“被液体打湿眼睛,必须立刻与你身旁的人接吻一分钟。“

——“否则你将在接下来的一小时内失去所有视力。”

“咳,那个,什么……”黄少天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好像有义务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虽然他觉得真不好说眼下的情况他和喻文州谁比较尴尬,但他能说什么呢?

“激流勇进啊。”喻文州却似乎并不打算让他用尴尬缓解尴尬,“真是个好项目。”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高耸入云的水道上,奔流怒吼而下,在黑色的夜里溅起了透明的水花。

◇ ◇ ◇

接吻一向是保留节目。

即便是在跟喻文州在一起之后黄少天也不太好这口——怎么说呢,对他来讲,似乎有点太“黏黏糊糊”了,不是不喜欢,也不是不期待,就是感觉有点承受不住,那样亲密的接触,每次都感觉心脏像是要从喉咙口跃出来往喻文州那里挤一样。

他更喜欢在无聊的午后和喻文州一起拼拼图,或者一起窝在沙发上看老年电视台无聊的剧幕,很多朋友都嘲笑他说你怎么谈了个恋爱后就像提前步入了退休生活,但黄少天自己觉得没什么不对,甚至有的时候跟人聊天聊急了他还能挤兑人家,我再无聊喻文州也喜欢陪着我无聊,你女朋友行不行啊?

又或者他其实只要和那个人呆在一个空间里、和他一起听着彼此的呼吸就觉得尽兴。

也就不需要去做什么额外的事情了。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和喻文州分手之后他其实很多次都有点后悔,如果在那时候,能再多做些“黏黏糊糊”或者“寡廉鲜耻”又或者“%……#%¥……%”的事……

可能能让他攥住的温度就能再多一点吧。

“连救生衣也没有。”喻文州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某些思绪,“只有一条小船,你猜那些水是水吗?”

“就算现在是,开始的时候也未必是。”黄少天环顾四周,捡起放在角落的气泵给滑翔气船充气,“按照目前看到的水流速度、和洞穴里的地形图所显示的长度来算,我们大概需要七分钟来通过这个关卡,在这期间——”

“喻文州先生,”确认充气完成,他把气泵丢到一边去,眯起眼露出一个有点狡猾的笑容来,“你能接吻不闭眼睛吗?”

喻文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我试试吧。”

最后他这么说。

“……毕竟液体这个形容太宽泛了。”然后他又好像找补一样地嘟哝了一句,“水、眼泪、汗——甚至血,什么都行。”

◇ ◇ ◇

按下安全绳的按钮,充气艇弹出去的一瞬间,分不清是谁先碰上了谁的嘴唇。

未雨绸缪是对的,因为刚一开始他们就被扬起的水花溅了一脸。小艇在漆黑的溶洞里颠簸,而小艇上的两个人却只能做一对连体婴,黄少天磨蹭着喻文州的嘴唇,手指还不忘摸索着去控制操纵杆。

他从未试过睁着眼睛接吻。

这个时候似乎只能感谢溶洞里的光并不明亮,他看不清喻文州,喻文州应该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温度和触感都太过熟悉了,熟悉得将他关于从前的记忆尽数唤醒,心脏又开始挣动了,他下意识地抿紧嘴唇想把它困在自己胸口,却因为唇上传递过来的温暖而潮湿的触感而失去了某一部分的守御。

糟糕,这完全没有办法骗自己是规则所限。

他冷静地这样想着。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真正的吻。

喻文州按在他后脑的手突然用力,他一个没注意就被按进了对方怀里,两个人滚到在控制台狭小的空间处,不知道谁的牙齿磕碰到了谁的嘴唇,满口的铁腥锈味儿。而就在他们身后,一段突然降低的岩壁上挂满了尖锐的钟乳石,没人想知道自己的脑袋真的磕上那东西是什么滋味儿。

“你就一点也不看。”唇齿交缠的间隙减,喻文州模模糊糊地这样低声说。

黄少天的手指扳着操纵杆,舌尖不安分地四处抿,终于在某处找到了个那个细小的破口。

“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接吻别闭眼睛吗。”

那之后的路其实也并不平坦。

高低崎岖的落差越来越明显,甚至到后面,悬挂在溶洞顶的钟乳石都变成了明晃晃的刀子,浅滩的水凝结成冰,四下里都是森森的雪,他们能在冰底下看见荧荧的眼睛,没人怀疑万一这艘船被扎漏了气,他们会变成不知道什么生物的一顿美餐。

前方是狭小如同咽喉的直路,咽喉的尽头能看见昭示终点的彩光。

将操纵杆拉到尽头,让船在水流的推力下一口气冲入那条直路。

冲出终点、在瀑布中飞跃而下的黄少天闭上了眼睛。

那并不是因为在狭小黑暗的地方呆了太久、而外面明亮的灯太过刺眼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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