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夜】5:00 未来到来之前 (END)

·那个拇指剑圣的番外的对应篇……但是和拇指剑圣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倒是和这个比较有关系:《Let's kiss》


那个夜晚原本只是他们行游大陆、无数个露宿于野外的夜晚中的一个。

夜雨声烦收集了很多干枯的树枝,而索克萨尔用他的魔法点起火,他们围坐在火堆旁边烤起随身携带的饼,再简单不过又再扎实不过的晚餐。

“说起来你这么久都跑去做什么了?”夜雨声烦终于忍不住问,“说跑了就跑了,然后说回来了就回来了——神神秘秘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一起旅行的同伴啊?”

索克萨尔笑了笑不说话,一直到夜雨声烦又愤怒地瞪了他好几眼,才慢悠悠地拍了拍手上的饼渣。

他望向坐在火堆旁的剑圣,眸子里的笑意温和煦暖:“伸手。”

“啊?”夜雨声烦有点疑惑,对方却好像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伸手。”

他望着术士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伸出手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动作好像小时候练完一整套剑法、去找老师讨糖的样子。

索克萨尔又想了一下:“眼睛闭上。”

算了算了,反正万事开头难,之后的也听他的就是了……同行的这些日子,已经很习惯术士想一出是一出的夜雨声烦有点自暴自弃,依言闭上了眼睛。

手心忽然一凉,然后有了些微沉甸甸的触感。

“好了。”索克萨尔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来。

夜雨声烦睁开眼,被放在他手心的是一枚雕刻精巧的蓝晶石——蓝晶石是颜色最为多变的石头,吟游诗人说,在未见到它之前,你永不会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种蓝色。

而眼下的这块蓝晶石的颜色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和冰雨一模一样。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索克萨尔,不知道他是从何处弄来这东西的。

“有一天在占卜的时候,在水镜里恰好看到了一角。”术士微笑地解释起了他迄今为止为时半个月的失踪:“正好有时间,于是就弄了回来。”

“虽然还有很久才到,但是给你当做生日礼物怎么样?”

“生日?”夜雨声烦仔细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有这么回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自己都快要把这件事忘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情,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索克萨尔笑得很平静,“整片大陆上有那么多那么多倾慕剑圣的少女,我相信如果我愿意再多打听一点点,恐怕连剑圣大人小时候其实很怕蜘蛛这种事情都能知道。”

“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啊。”术士皱起眉,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笑容:“不小心说出来了。”

夜雨声烦简直气结。

他低下头去,望着那枚漂亮的雕琢成雪花形状的蓝晶石——他猜这是术士亲手刻的,不过到底也没能问出口。

他盯着那块石头望了一会儿,低声对索克萨尔道谢。

“我会永远带在身上的。”剑圣像是许诺一般地如是说。

“嗯。”术士笑了笑,“只要你喜欢……”

“哪天不喜欢了。”他又说,“扔了也没关系。”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夜雨声烦一直握着那块蓝晶石,一直到那冰凉的温度被他的体温焐热,他在火光和夜色里看索克萨尔的眸子,那片银蓝色依旧如同深不见底的海。

术士回到他身边的第一个夜晚,而离夏至日还有整整十五天。

 

他们的旅行仍然在继续,规划好的那条线路是一直在的——虽然中间因为他们各自的一时兴起耽误了不少功夫。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照在头顶上的太阳也一天天地近——一直到他们正午在林中歇脚,夜雨声烦自告奋勇地去找水回来,才望着站在日光下术士的背影又一次猝不及防地想起了这个事实。

那个人站在丛林旁的断崖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正午的太阳明烈,所有的一切都被照得发白,就连术士的黑袍都被镀上一层光,看起来有点动荡。

而他握着水袋望着那个背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很多故事他并不愿意相信——但是他心里也明白,从获得剑圣名号的那一日起,他就不再只是夜雨声烦,不再具有冒险的资格。

但是……他想,总要有什么是真的吧。

又或者索克萨尔那么聪明,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一切——那么很多话自己现在说出来,到底还能不能来得及?

“夜雨?”索克萨尔忽然转过身来,他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月光般柔和的眸子。

“走远了点才找到泉水,不过很甜。”他笑起来,将牛皮水袋递给索克萨尔,“离前面的小镇应该不远了,我们下午赶一下路,晚上到那里去歇脚?”

“可以。”索克萨尔喝过水,将水囊递还给他。夜雨声烦望着他,忍不住又问:“刚才你在看什么?”

索克萨尔深深地凝望着他。

“看太阳。”

于是在他们离去之前,夜雨声烦也忍不住往索克萨尔方才站的地方多看了好几眼。

那里山峦叠复,深丛层林。

太阳朗朗地挂在山巅上,天空一片湛烈的蓝色,连游云也不多,一个几乎无可挑剔的、晴朗得无以复加的天气。

他想要去猜看着这样的太阳的索克萨尔在想什么,却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回避。

那个他所知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明明就走在他身边,却觉得两个人的距离比他所想象的——所以为的、所能承受的更为遥远。

 

而索克萨尔当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很多事情并不是夜雨声烦不说、他就不知道——更何况他总觉得,那位名扬大陆的剑圣只是装作他不知道他知道而已。

毕竟他们的时间有限,但每个人想要的都更多,也许多到超出想象的极限也说不定。

他与他一起从冰雪遍布的极北走至如今的南方,大陆上的夏日已在他们的旅途中悄然而来。

他在每个夜晚抬头看星星,前三分,东六分,北两分,西七分。

星斗展变,日月更迭,但是轨道恒常不变——想来常人总说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大概也不过如此。

就好像他刚才站在那里看远山看日色,太阳的光灼灼耀眼,他心里却很清楚,等到这些光沉下去了,背后会浮起多少星星。

“等到再往南边去,会有个镇子叫伊利布尔。”

夜雨声烦的声音轻快地响起来。

“按照我们的脚程……也许可以赶上那个镇子的祭典。”

“我周游大陆的时候,曾经在那里住过很久——不知道现在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我在那里有很多朋友,到时候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他望着索克萨尔的眼睛,认真地说着:“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记得我第一次抵达那个镇子的时候钱袋被小偷偷走了,又走了整个阳光暴烈的晴天,渴得不行。”

“安娜奶奶给我她亲自酿的橙子水,放了甜草根和薄荷叶,十分清甜。”

“嗯。”索克萨尔望着他深蓝的眸子微笑,“谢谢。”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等到再往南边去……多南的地方呢?

他想,夏至已经要到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个大陆的最后一个夏至——但至少,是他与夜雨声烦之间的最后一个夏至。

 

山间的小路蜿蜒而曲折,光从碧绿的树叶间星星点点地落下来,落在他的黑袍与夜雨声烦的铠甲上,他们一路说着话,说着大陆上的传说说起他们各自的经历,说起未来说起曾经,像是要在这样晴朗而湛烈的天气里,竭尽全力地道尽生平。

往后这样的晴天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在这样的晴天里,至少会想起一些故事。

 

 

就如夜雨声烦所预料的一样,他们在夜晚降临的时候到达了下一个镇子。

那个镇子不算大,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旅行者——这个时间,家家户户的门都关上了,最淳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眼下正是他们留给自己家人的时候。

他们在镇子上转了整圈才找到了旅店,并且很好运地、得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本来还有两间的,但是镇上的兰利大娘家的房子被火烧了,重盖的时候就先住到我们这里啦,方便得很……麻烦你们两位挤一下,明天早上我给你们做早餐。”

老板娘举着烛火领他们上楼,言语絮絮叨叨又温暖醇厚,他们对她点头致谢,并且再三表示只是挤一个晚上而已不会造成困扰,她这才满意地离开,走了两步又在楼梯口回头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口味。

“他有点喜欢吃甜的。”在夜雨声烦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索克萨尔指着他微笑地说:“能麻烦您早上为我们准备甜粥吗?”

老板娘一迭连声地应着下楼去了,而刚才被指了的人有点尴尬有点想笑,想了想要说什么,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你到底打听了多少事情?”

一直到他们进了房间收拾好行囊,夜雨声烦才忽然这么问。

“这个可不是我问到的。”索克萨尔一脸无辜,“一路同行了这么久,我好歹也要注意到一些你的事情吧。”

说着他又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了路过上个镇子时、夜雨声烦确实很喜欢的糯米糖。

 

夜雨声烦接过糖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瞬间的怔忡。

只不过一袋糖果而已——但是在心里埋了很久、几乎快要把心房涨裂的那些东西忽然喷薄了出来,他望着索克萨尔背过身去整理的背影,他的斗篷已经脱掉了,银色的长发滑落在背后,像是长夜里再蜿蜒不过的一泓映着月的溪光。

很多话现在还能说出口。

——现在还能说出口的时候,总要坦然一点。

他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也许能做的就只剩下不想放任这种后悔滋生蔓延。

“索尔。”他低声唤起那个名字,音节像是在心房里回荡。

“你有时间吗?”

“我有话想和你说。”

对方回过眸的那一瞬间,他在银蓝色的眸子里看见了些微的讶然。

“现在一定要说吗?”

对方这么问着,而他几乎没有思考,就点了点头。

 

夜色更深。

夜雨声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去——明明一句话而已,在房间里说了就说了,但是他总觉得,需要有更多的知道这一切。

天地河川,山林风鸟——什么都好,他这句话想说了那么久,如今终于决定说出来,总想让他最钟爱的整片大陆做个见证。

索克萨尔一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在镇外的小河旁站定,河水在夜色中映着星月,似有回响,似有微光。

“剑圣大人这么晚,带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

话题还是索克萨尔起的,他认真地看那双眸子,里面盛满温润悠然的笑意,几乎让他想要伸出手去碰一下——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夜雨声烦清了清嗓子,很认真地开了口。

 

而在那句话终于尘埃落定后的很久,他都只能听见那些在夜色里幽微的水声。

他一直看着的,那个人的眸子一霎间变得明亮,又一霎变得极为晦暗——他是知道索克萨尔可能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忽然又觉得,也许他所知道的、比自己以为的、比自己以为他知道的、都更多更多。

而那些言语说出口后,一切都变得坦然而安定。

夜雨声烦耐心地等待着,就如同过往的每一个瞬间。

他想也许言语真的有特殊的力量,光是说出一句话而已,还没得到回应,他就觉得索克萨尔眼下才是真真正正地住在了自己的心里,谁也抢不走。

 

而此刻术士却不若以往的平静。

他知道夜雨声烦这种时候要带他出来,想必是要说很重要的话——甚至他以为对方可能终于要告诉他夏至的故事了,甚至他已经想好要怎么回答。

可是他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一句话,他一直知道、却从来没想过会真真正正地听到一句话。

他以为这些东西会始终沉默下去了,在今年的夏至日结束之前。

那个人似乎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他这些日子一直察觉到的、和夜雨声烦其实极不相符的那些浮躁气息在他把那句话说出口后忽然安静了许多——就好像那个人终于完成了什么事般的耐心起来。

他想,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他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时间都是偷来的——又或者比他想象的那些还要短暂,术士想起他们曾经看过整夜的焰火,天光明灿瑰丽,可是等到凌晨,那些光终于也还是渐渐地黯下去了,满处都是烟屑尘灰的气息。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夜晚、和过去的回忆都是属于他们的——只属于他们,只属于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

他望着那个人湛蓝的眼睛,终于垂眸露出一个温柔到无可奈何的微笑。

“我想的,大概如同你所想的一样,夜雨。”

 

夜雨声烦有些惊讶,忽然又有点想笑。

他明白是这样的,这个人啊,性格别扭得就连喜欢都不愿意说出来,非要这样拐弯抹角地讲。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看见术士轻轻地搓了搓手指。

一个精妙到几乎无声的咒术。

周围的一切在那个瞬间都静止了,映在河里的星斗与月光骤然上浮,而后在天空中化为烟火灿然而落——没有喧嚣的声音、也没有火药爆炸后的气息,一切都是安静的,安静到让他光是望着那个人的眼睛都说不出话来,一直到手腕被握住,术士微凉的嘴唇靠上他的嘴唇。

“那时候你看着烟花的眼睛很亮,我想,应该是因为你喜欢。”

“这个也注意到了吗?”夜雨声烦低声笑。

嘴唇与嘴唇靠得更近了些,索克萨尔说:

“我一直在注意着。”

夜雨声烦在闭上眼睛之前想,这可能是他第一次见到术士在他面前这么毫无保留地、施展足以倒转整个大陆的灵力。

而他那时候眼睛发亮,并不是因为多喜欢那天镇子上的焰火。

他从前只见过站在静谧月色下的索克萨尔,可是那天才发觉,整个夜空都被烟火照亮,流光溢彩——那些光映在术士的眸子里,比他所能想到的世间所有风景都要好看。

他和他在时间被静止的星月下接吻。

像是能就这样下去一千一万年。

 

而那个晚上,夜雨声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长到几乎让他完全不愿意醒来的梦。

梦里他和索克萨尔走遍了整片大陆,所有的人的生活都安宁平和。

他们路过湛湛的溪流,他们踏过深茂的丛林。

他们在闻名大陆的女神瀑布下驻足,他们乘着小船划到远海,看天空中似乎近得伸手就能碰到的星星。

他在凌晨薄薄的光中醒来,身边的温度很暖,完全不想睁开眼睛。

仿佛这样就能还留在梦里。

他想,如果就能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完整的一辈子。

——只可惜他是剑圣,不只是夜雨声烦。

 

而索克萨尔几乎与他同时醒来,长夜的睡眠安谧而甜美。

光是翻了个身就看到那个人和平日里相比着实有些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就有种很沉重的满足在心里波荡开来。

想到昨夜却又忍不住笑,索克萨尔支起身来。

他在故事即将开始的凌晨亲吻了夜雨声烦的额头,长发滑落下来像是深重的帘帷,仿佛时光止息于此,未来不知所踪,而恋慕恒久温柔。

而那个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睁开了眼睛,湛蓝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在望见他的时候,又泛起了一层薄薄的光。

“你在对我做什么?”

大约是因为刚刚醒来的关系,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而术士听了,也勾一勾唇角微笑起来。

“没什么。”

“只是想和你说,天要亮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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