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触不可即定理(一)

 ·和亲友@白 第一百次联文失败后的第一百零一次尝试,这一次是爬山祭mode。

·基础设定关键字【岛】【鸟】【人鱼】【木船】

·第一章关键字【白日梦】【龙舌兰】

 

 

【一】

 

 

他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洒在脸上,如果不是额头感受到阳光的灼热,也许会以为现在正在下雨。

身体被摇晃。

手指被温凉的肌肤缠绕。

耳膜里的世界荒凉得远离人烟,海浪、风、尖锐又遥远的鸟鸣。

后脑跳动一样地疼着,心脏也像是移了位,喘息都带着震颤的疼痛。

黄少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干净到发白的天空。

 

他正躺在一片空旷的沙滩上。

昏迷前的记忆一点点爬回脑海,身体被绑缚、脚下被栓上巨大铁块推入海中、海水的咸涩一下子灌溉口鼻,同伴们陌生又疑虑的眼神,船队中露出了“早知如此”微笑的背叛者。

他在海中渐渐下沉,黑暗扼住了他的喉咙。

像是有什么从身体中分离开去,渐渐上浮,又有什么更深地往下坠,直到再也不见。

他猛然坐起身来,因为脑后的剧痛眼冒金星。

撑在沙滩上的手背被轻轻地拍了拍。

黄少天回头望去,趴伏在浅海中的生物正有些忧虑地望着他。

——又或者说生物也不对。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湿润通透,像是起过雨雾的天空。乌黑的长发在海水里波波荡荡,再往下看,黄少天看到了浸没在水下的银色鱼尾,忍不住抬手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不会是大白天的就发梦吧……

伸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满脸的海水,想来这便是方才如同下雨一样的触觉的原因,而这么做的是谁,他环顾四周,不做第二人想。

“是你救了我吗?”他揉了揉还很痛的后脑笑起来:“谢谢你!”

人鱼似乎听得懂他的话,眉目一弯,露出温和好看的微笑。

 

“唉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最后被他们扔下来了……故事很复杂也不想细说,说起来生气。”十五分钟后他们坐在浅滩上聊天,黄少天一边戳着从手边爬过的小螃蟹,一边又忍不住看眼前只存在于海洋传说中的生物。

人鱼张了张嘴,他听见一串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奇异音节,不由得又抓了抓耳朵:

“那个啥……我听不懂。”

人鱼歪了歪头,尾巴在海里拍出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向黄少天伸出手来,黄少天有些疑惑,但看着对方认真的样子,还是把手叠了上去。

人鱼眨了眨眼睛,闭上,再睁开,闭上,再睁开。

“是要我闭上眼睛?”黄少天想,和一个不会说人话的东西交流实在是太困难了。

人鱼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他们手指交扣。

忽然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对方的手心里流了过来,沿着血管一路流进脑子,有异物感,但却不难受。那东西在他脑海里停留一会儿,就又像退潮一般地缩回去了。黄少天还闭着眼睛,耳边忽然就有声音响起,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他一下子就想起刚认识的人鱼的眸子。

“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了。”

他一下子睁开眼睛,人鱼正微笑地看他。

“我去这么握一握你就会说人话了?”黄少天目瞪口呆,“你们人鱼都这样吗?”

“也没有。”人鱼笑着摇了摇头,“我懂人类的语言,但是从来没有讲过,所以不了解你们发声的方式。”

“所以像刚才那样学习一下就可以。”大约是阳光快转至正午,人鱼又往海水里缩了缩。

“刚才不是很方便自我介绍,我是这片海里的人鱼,他们都叫我索克萨尔。”他在沙地上写下那几个字给他看:“不过我也有人类的名字,你也可以用那个称呼我。”

“喻……文州?”黄少天读着他在沙子上写下的第二行字,现在他相信面前的这条人鱼真的懂人类的语言了。

“是的。”人鱼微笑了一下,用柔和的声调念了他的名字:“少天。”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下头等要紧的事,也不是和新认识的朋友交流感情。

喻文州知道这片海域——但是海里的人鱼们标识领海的方式显然和人类们惯用的海图有所不同,黄少天与他鸡同鸭讲半天,也没办法确定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方。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他望着人鱼坚定地说,“我不可能让那个混蛋毁掉整个船队,所以可能还是需要拜托你帮帮我。”

“可是你不是被他们抛弃了吗?”喻文州愣了一下,很直接地问他。

黄少天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人鱼解释人类的事情,只能简单地说:“这不是一回事。”

喻文州趴在水里想了想:“你等一下。”

说完他转身游入海中不见了。

 

黄少天一个人坐在沙滩上,一直到所有的衣服都被太阳烤干,人鱼才又从水中冒出了头。

他手里拎着一个已经被泡得鼓胀的箱子,有些费力地从水里抬起来推到黄少天面前。

“这是几个月前从海上捡到的东西。”他说。

“这里不常有船,人更是少有,你是顺着海流飘过来的,昨天晚上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喻文州的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你可以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你能用得到的,我回去的时候也会再帮你问问。”

“谢谢。”黄少天诚恳地道谢,“帮大忙了。”

不过箱子里其实并没有特别多可以用的东西,黄少天猜这大概是哪个倒霉鬼旅客掉下来的,他嫌弃地拎开那些已经快被泡烂的衣物,从最底下翻出一小壶龙舌兰酒,还有用防水布包好的海图。

“这种完全不标准的航海图……”他撇了撇嘴,不过有的用总比没得用好。

他用石头压住海图的四角,将它在沙滩上张开,摆在一个水里的喻文州也能方便看到的位置:“那个……你能大概指出来,我们现在在哪个位置吗?”

人鱼认真地看着海图,眉头微微蹙起来。

他看看太阳又回头看看大海,甚至和黄少天打了个招呼,潜进水里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又冒出来。

“我们称这片海域为蓝雨。”他说,“但是这显然不是你们人类的称呼,刚才我去看了一下岛岸的形状,我想、大概应该是这里……”

他的手指指向一片荒凉的海域,完全不在任何黄少天已知的航线上,甚至就连航海经历丰富的他都从未有听说或涉及。

“你知道现在的时间吗?”他忽然又问。

喻文州低头算了算:“月圆过后的第七天。”

“出事是十号的时候,居然在海上飘了十多天?这下可太麻烦了……”黄少天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块地方,嘴里嘟囔着眉头也越皱越紧:“不过想想真是命大……”

他用石头在地上画着航标,并没注意到喻文州一瞬间有些晦暗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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