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夜】17:00 始于暮色(END)

·无所不能的卡密撒麻不会谈恋爱【不是

·内有彩蛋


——“像是在夕阳已末,而月色未至时吟唱起的诗。”

 

 

夜雨声烦出现在索克萨尔的圣域时,下午温暖的阳光尚未坠落。

圣域的主人如过去的几千年一般微笑地迎接了突然到访的他,甚至连放在手边的茶都是他最喜欢的一壶柠檬、马鞭草与橙花——夜雨声烦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怀疑索克萨尔在他的圣域内布下了什么他出现便会引动的机关,不然完全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总是用这种刚好的姿态迎接自己的到来。

——刚好得就如同剑圣几千年来从未及言明的喜欢。

“下午好。”他撩起沾满灰尘的深蓝披风坐在索克萨尔对面的位置,熟门熟路地同自己的好友打招呼:“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夜雨。”术士唤他名字的声音依旧如同泉水一样悦耳:“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夜雨声烦出现在索克萨尔的圣域时,下午温暖的阳光尚未坠落。

圣域的主人正在自己的草坪上享受下午茶的时候看到了出现在视野内的人影,他忍不住去看放在手边的茶,似乎总是这般恰好——今日他想尝一尝夜雨声烦喜欢的味道,于是泡了他最喜欢的柠檬、马鞭草与橙花。术士几乎能想到好友坐下来嗅到花茶香气时露出的晒太阳的猫一般愉悦的神色,那种即将近在咫尺却依旧有点想念的温柔让活过几千年的术士忍不住在宽大的袍袖下微微地缩起手指。

——一切似乎都刚刚好,他总来得及用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方式接待他。

“下午好。”剑圣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明亮,他深蓝的披风上沾满一路仆仆的风尘:“我回来啦。”

“欢迎回来,夜雨。”术士微微坐直了身子,觉得可能自己整个下午坐在这里看太阳落山,也许就是为了对他说这句话:“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身为镇守这片大陆的神明,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都对自己是如何诞生的这件事没有任何记忆。他们的记忆从他们身处这里的这一刻开始,千百年来他们一直听从大陆上众人的祈愿,为他们带来阳光和雨露,开明神谕启迪世间,降下神罚惩戒极恶。

说起来自己对这个需要自己照拂的世界、或者是更高更远的神上的第一段记忆,他们都有共同的答案。

那时候天地始开,万物初生,日光透明得像是在天际燃烧的火焰,待到暮色降临,火焰渐熄,水一样的月色蔓延了整个世界。

“我是索克萨尔。”白衣赤足的术士对诞生于他身侧的同伴伸出了手。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觉得如果太阳有光,一定和他的眼眸一样。

“夜雨声烦。”那可能是剑圣生平唯一一次的言简意赅,他们的手指交叠,彼此都因为对方的温度而觉得踏实温暖。他们看见对方宽大而洁白的袍袖在日夜交分的风中荡开,天边薄淡一弯,今夜月是上弦。

然后就不知道几百几千年地过去,想起初遇的瞬间时仍然觉得还是昨天。他们看着凡人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风沙来往,日月更迭,天边星辰始终不落,而他们身边一直只有且只能有对方,很多事情变了,但有更多的事情没有。

而他们的生命始终漫长。

夜雨声烦很喜欢去下界游历,美其名曰体察民情,而索克萨尔从不与他同行。

他想坐在这里,听他的剑圣用兴致勃勃的语气为他讲述那些阴晴雨雪,在书本里读过的、未曾亲眼见过的,从那个人的舌尖溢出的都像是最美的星辰与雪屑。

“夜雨。”他这么唤着他的名字。

今天也在用最无可言喻的温柔喜欢。

 

夜雨声烦结束讲解他这次的见闻时,午后的阳光终于沉落。

从神上所见的夕阳与从人间所见的并没什么不同,只是他望着坐在他对面的术士,忍不住就又感受到了那种心脏被谁握住的感觉。

对方一直是温柔的——温柔到他落入陷阱的地步。他曾经为这种感觉深深困惑,一直到他游历下界,见过了那些爱情沐浴灌溉的花朵,听过了那些百转千回不改初衷的诗歌才明白那种血管的鼓动都在呼唤一个人名字的含义,他为从未离开过神上的术士讲过那么多,却始终不能将这种含义宣之于口。

就像诗里所说的那样,爱情能让最一往无前的勇者的心脏不堪承负一瓣落花。

 

一直到夜雨声烦讲完他的故事,索克萨尔才注意到夕阳已经布满了他们所见的整个世界。

壶中的茶已经泡到第四泡了,但是那种香气还没散去,就像坐在他对面的人的声音,无数次在他的夜晚的梦里撞击出阳光般的回鸣。

他能用最繁复华丽的语言为神庙中的祭司降下神谕,却没办法用简单的两个字表达对面坐着的人对于他的意义。

那种感觉或者是他在书本上看过的近乡情怯,又或者,只是他不愿意用言语惊动这种在晚风里一起喝同一壶茶的温柔。

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相伴有很多种,他觉得他们即便不能拥抱亲吻,也会一直一起走到最后。

“这次就这样啦……最近你有没有很忙?我听说有一个地方的沙漠里出现了一块绿洲。”

“是这样的。”索克萨尔微笑起来。

那些动摇的心情终究难以言喻。术士望着坐在他对面兴致勃勃地说着话的剑圣很久,最终也只是微笑地倒出了在镶嵌着星辰一般的宝石的玉壶中泡得刚刚好的茶。

“很有趣。”将茶杯推到对方面前时,他微笑地这么说着:“下次也想和夜雨一起去看看。”

手故意收回得慢了一些,刚好触碰到那人来握杯柄的指尖。

 

在被术士略微有些凉的手指碰触到的那一刻,夜雨声烦忽然产生了某种类似于被人亲吻的感觉。

一向言之滔滔的剑圣终于也有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他掩饰般地垂下眼睛,嘴唇触碰到茶杯边缘、感受到花草茶清淡而幽微的香气时还在回忆方才那像是一缕光飞逝般的微温。

他想邀请他,说如果有时间的话,和我一起到大陆上去看看吧。我想你会喜欢那些人类的图书馆,他们说那里面的纸张与字句的历史跨越千年,甚至久远到你我诞生之前。我曾经在一家图书馆的古籍典藏室中坐过整夜翻看一本记叙你故事的书,那书里用咏叹一般的调子,说我们相知多年。

话到嘴边,他望着术士似乎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却又觉得微微忐忑。

从来都是一往无回的剑圣在这种捉摸不定的心情里一次又一次地体味他的喜欢,他想,还是下次吧,下次回来的时候,带更多的故事给他,然后问他要不要一起旅行。

去看看你我所照拂的世界,去看看那些感情有多美好温暖。

“人类的咖啡你喜欢吗?”然后这么一句话忽然就溜出了口。

“刚喝进去的时候是苦的,但是回味很香,还有淡淡的酸。”他回忆着自己舌尖的感觉,试图用言语与文字把它们化成最具象的体验交给坐在他对面的术士:“有的人喜欢在里面加上糖和奶,那样的口感会柔和很多。但是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术士认真地听着,一缕银发从他的尖耳上悄悄地滑落,像是山间遗落的一抹月色。

 

而下一次夜雨声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嗅到花茶的香气。

放在术士小桌上的玉壶变成了银质的,从修长优美的壶颈里斟出的深褐色液体散发着他所熟悉的气味——

“大陆西方的祭司献上来的贡品。”索克萨尔望着又一次如同不速之客般归来的他,弯起眉眼微笑:“我还没来得及喝,要不要来一杯?”

剑圣坐在他习惯的位置上,手指握着同样是银质的挑棒,无意识地搅拌着那些柔软的白砂糖。他几乎完全没想到会这个样子,他以为,那只是自己随口的一个问句,又或者是慌乱间来不及拾起的一段插叙。

“我喜欢什么都不加的。”他望着术士的眼睛低声说,忽然觉得心尖发颤。

一种突如其来、连最为冷静的剑圣都没来得及抵御的东西在这个瞬间汹涌地将他淹没了。通过亲身体验,他终于更多的理解了被人类称之为爱情的东西,那样子卸下所有的无可防备,敲响心门的时候如同不速之客登临——

 

索克萨尔想,夜雨声烦可真的是个不速之客。

他总在自己想着他的时候就回来了,又或者是因为自己其实无时无刻都想着他——总之他今天会使用那些西方的祭司贡献来的咖啡豆,完全是因为昨夜半睡半醒间做的那个梦。夜雨声烦有一次在夕阳中归来,他们一同分享自己其实完全手法生涩的咖啡,他品尝着舌尖那种微苦酸涩的味道,忽然决定不顾一切。

大概爱情就是这样恰到好处的毫无道理,就像夜雨声烦每一次都在最刚好的时候回归他的领地。

术士决定让自己的梦变成一个预知梦,却没料到此时剑圣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你知道吗,我这次在下界,听到了一个传说。”

“居住在日出之处的骑士与居住在日落之处的巫师,他们通过一只鸟交换信件,那只鸟在飞往骑士之处时是黄鹂,在飞往巫师之处时是夜莺。”

故事的开端让术士颇感惊奇。

“书信往来交通让他们渐渐地了解彼此,想要见面但却因为太阳的关系从来无法相遇。”

“他们根本身处不同的世界,即便心生爱慕,也只能在文字中描摹对方的容颜。”

“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去寻找对方,骑士和巫师踏过各自的旅途,无数的世界交汇分割,他们遇到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又发现无数个世界里有无数种爱情。”

“擦肩而过也是,相伴平生也是。”

“他们就在这样的路途中离彼此越来越近。”

“终于来到两个世界交汇的黎明时分,夜晚即将落幕,而太阳即将升起。”

故事在此刻戛然而止,夜雨声烦咬着一根随手拔下来的草茎,语气漫不经心心脏却跃动得迫不及待:“你说,这之后会怎么样?”

“我说?”术士似乎愣了一下。

“他们遇见了吗?他们会遇见吗?遇见了之后会怎么样?会觉得对方就是想象中的那个人吗?”

 

术士在他的剑圣眸中看到与他持剑战斗时一般炽烈、甚至更加端庄严肃的认真。

忽然间像是被光命中心脏,他低下头微笑了一下。

“夜雨,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了。”

“包括学着如何成为这个大陆的神,学着神谕神罚,学着怎么让信仰着我们的人生活得更好——我想,这门课程我们都学得不错。”

夜雨声烦有些不解地看着忽然说起这个话题的索克萨尔。

“但是有些东西我们好像都没有学过,我也……嗯,我也并不确定,这件事情能不能无师自通。”

剑圣忽然感受到,他的术士好像在说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他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下界的人类有一种感情叫做爱情,我对它们很有兴趣……”术士双手交叠,微笑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人。

他如今的好友,他渴望的恋人。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学过怎样谈恋爱?”

“我希望……我们可以一同学习这件事情。”

从喉间逸出的声音如同叹息又如同呢喃。

而剑圣的动作迅捷得像是风,他一下子站起来,却在面对同样起身的术士时像是中了他的混乱之雨。

他看着那个人走进,乌黑的衣摆在草地上蜿蜒而过,像是温柔的夜幕降临。

术士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又抓起他的手来,吻上他剑茧遍布的指尖。

“是应该这样开始吗?”他说:“我不太明白。”

然后他们的——属于神明的世界——陷入了比下界的人类互相告白时更加难言的静默。

 

“嗯夜雨……”

“我和你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同时开口,却又忽然都静默下来。

远处山黛模糊,薄金沉入天际,火烧云一层层地堆满了目所能及的天空。温暖的夕风吹拂过树林与流水,松鼠从脚边的草地上跑过,细长而翠绿的叶尖微微颤抖,像是曾被拨动的弦。

“你先……”

“那你……”

相同的事情再上演一次,就算是神明也会觉得尴尬。夜雨声烦亲眼看着索克萨尔的尖耳朵都被染上了薄薄的红色,想开口嘲笑两句,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可能也喑哑得吓人。

他想这真的就是恋爱的感觉了,他们身为神明,却和下界的那些脸颊红透却又忐忑喜悦的少男少女们没什么区别。

“我说,你真的应该好好去下界看看。”终于他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没见过的事情可多啦。”

“比如谈恋爱不是这个样子的。”剑圣英俊的面容被夕阳映成温暖的红:“你亲的地方都不对。”

“我知道。”索克萨尔用行动给他下了一个禁言术。

“是嘴唇。”

 

从他们相识开始已经过了这么久,未来还不知道有多少年。

时间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浸过足踝的溪水,永不断绝,永不止歇。

下界的人类曾说神明的时间漫长而孤寂。

但是那是因为,他们以为神明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下次一起去下界旅行吗?”

“好,去你去过的所有地方。”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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