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深情在睫(四)

·诸位圣诞快乐( ´ ▽ ` )ノ*

·贺文明天再说【


等他们俩从医院门诊部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急诊部的小护士看见他们俩吓了一跳差点报警,但其实他们俩倒是都没吃什么大亏,混架里挨个一拳两脚的免不了,但是说起破皮流血明显还是对方吃的亏比较多。起码喻文州衬衫上的血印子有一大半都不是他自己的——虽然从小都是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但是打架这事情,男人的骨子里总有些天性的一点即通。

“你看,两个人总好过你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余裕和黄少天多开半句玩笑,但是对方并没应声。喻文州见他这个样子,也没催他说话,两个人慢悠悠地一路往回走,左右现在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也不怕狼狈的样子被谁看见。

“你干嘛回来?”好半天黄少天才生硬地开口。

“猜的。”喻文州看一眼仍然插着手低着头的他:“不就是你那个同事,想想前后还是能想出来的。”

“不过做出这种事来,他也是够可以的。”说起这些的时候他一向温和的声音里有紧绷的怒气:“病历和验伤单都有,照我说不如报警。”

黄少天还是不说话。

两个人又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明明刚刚一起动魄惊心过,这么生硬的距离却连小时候吵架时都没有过。

“这事儿你不该管来着。”黄少天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憋闷,喻文州知道他这么言简意赅的时候才是真生气了,但这时候他自己也一塌糊涂地没办法安抚别人的情绪,在又回到两个人的时候,方才没来得及有的后怕和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怒气也从脊梁骨里一阵阵地往外冒,不自觉地也提高了点声音:

“什么叫不该管,那我要是不过来呢?”

“你就不该过来!”黄少天明显地有些烦躁,喻文州能看见他手背上刚贴上去的胶布紧紧地绷起来:“我不是让你回去吗?”

喻文州看他这犯拧的样子自己也气更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还让我回去?”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让你回去?”黄少天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你牵扯进来你为什么要来管?”

他们已经转进黄少天家的小区,午夜十二点钟,比之前来的时候更安静了,影子浓重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树上有夜蝉轻轻地鸣叫着,却忽然又因为近来的脚步与人声一下子收敛声息。

连喻文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字戳中了软肋。

那一瞬间血气轰隆一声地上冲,他以为时光静谧如樊笼,这些年早就已经固守。却发现还是抵不过黄少天一个眼神一句话。

他明白黄少天的意思,也明白对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生气得不能自已,却因为这份炽烈的回护更无法等闲视之。

他并没想一辈子都和他一起过,却不想自己成为被他主动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凌乱的脚步与一声闷响,夜蝉惊翅而飞。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隐在了更深的树影里,姿态亲密得活像是恋人。

彼此都没闭眼,那么近的距离,眸中的神情一目了然。他所能想到的什么都有,他所能想到没有的,也确实什么都有。

喻文州想,这并不能称之为一个亲吻。

简单的嘴唇相靠,并没有任何动作。一个僵硬得不敢置信一个破罐子破摔得无可奈何,大抵天底下没有哪种亲吻是怀抱着这种心情的。

一切都是刚刚好,就如同一环套一环的多米诺骨牌,每一件事都让之后的更无法收拾。

如果这周他没答应黄少天来吃饭的话。

如果他们两个没有回去散步、让他想起过去的某些事情的话。

如果他那时候没有回转脚步的话。

甚至如果、他能在黄少天生气的时候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还如同以前那样当个耐心安抚的好朋友的话。

也许现在、甚至很久很久之后、更甚至一直到他们两个之中的谁躺进坟墓,这都会成为一个秘密。他一直觉得自己能若无其事地看着黄少天结婚生子,组建一个温暖而热闹的家庭,周末的时候偶尔去坐坐,聊聊天说着说点过去的事情,就这么将生命一点点经历。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润如水,也许黄少天家里的阳台上,还会放着同他们少年时一般盛放的茉莉。

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如人所愿,所有隐秘的声音都将成为震荡世界的回鸣。

黄少天的唇角还有冰凉的血味,本该柔软的唇瓣如今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僵硬,似乎简单的擦蹭都扯开血肉般生疼。而他因为这些察觉到了某些本该如此的认命,一切就如同他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全部都摊开,一定会无法收拾。

喻文州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放开他的嘴唇,小小地后退半步,那种刚刚拉近了一瞬的距离又远回去了,也许会比他们之前的距离还遥远更多。

但是喻文州望着黄少天,忽然一下子觉得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算是心态放得挺好的,就算喜欢他,也能照常和朋友一样相处,偶尔的心旌动摇不过当做奖励或者是彩蛋。但是在说出来的一刻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想要更多,就算是想一下也好。

无论怎么沉着冷静,大概牵扯到这种事情,骨子里还是有点少年意气的任性无法掩藏,藏不住了就干干脆脆地全让你知道,从来没有话赶话地说到一半了,还咽回去的道理。

“我喜欢了你八年,黄少天。”他很平静地说:“你现在跟我吼,说你的事不要我插手?”

风拂过耳畔,树影层层动摇,远远望去几乎所有房子里的灯都灭了,世界安详而空旷。

——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黄少天似乎也被他吓着了,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有些梗塞。

“喻文州你……冷静一下。”

喻文州想,难得他也有不知该如何择选词句的时候。

“少天,我很冷静。”他轻声说,然后又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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