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午后、阳光与猫(十一)

·为什么大家都在担心虐呢我可是甜甜的海豹呀【苍蝇搓脚

·夭寿啦天天谈恋爱啦【咦


【六十七】

 

心脏像是被谁的手指攥住了。

他听过很多次喻文州喊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像是血液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因为他的声音而震荡,那种微弱的震荡渐渐汇集,像是海浪一样冲撞着胸腔。

喉咙干涩,那一瞬间他几乎发不出哪怕一个回应的音节。

以人类的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听他喊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来得太快,忽然却又觉得太迟。

喻文州的手指动了动,发着烧的人动作不快,但是黄少天竟然没来得及避开。

他任由对方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个人指节冰凉指尖却滚烫。

还发着烧的人类眼神还有点朦胧,声音也有点哑,但还是……

“少天?”

他又把那两个字念了一遍。

 

【六十八】

 

那之后喻文州似乎也并没有再坚持,圈住手腕的力道松下来,他又阖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样的动作已经消耗掉了病中人积攒的所有力气。

而黄少天还站在原地。

愣了一会儿他才转身,像是要躲开什么一样快步走出了卧室。从客厅接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还有些微的颤抖,对方的温度仍然烙印在皮肤上,滚烫地蔓延到全身。

——“你看到我了吗?”

——“你认出我了吗?”

一时间像是有很多话可以说,却又觉得,可能到底什么也不用说。

他端着温得刚刚好的水——对猫舌来说稍微有些烫——回到卧室,扶起床上的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喻文州也不知道是清醒还是没清醒,反正由着他摆弄,乖乖地吃下他掌心的两粒白色药片。

在扶着他躺回去、又盖好被子的时候黄少天松了口气。

床头的闹钟已经滴滴答答地走到五点,如果是平日里,外面的天应该已经蒙蒙亮了。

但是这一夜的暴雨还没有停,也许未来几天都不会停。

黄少天掀开被子坐进去,靠着有点硬的床头板发呆,时不时看向身旁的喻文州。那个人似乎渐渐地睡熟了,呼吸也平稳下来。头上的第三块毛巾也已经变得温热,他拿下来伸手去探了探,把毛巾扔到一边。

——“他什么时候会醒呢?”

 

【六十九】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黄少天在他旁边——以猫的形态。

折腾了一夜它也是真的累了,在确认了喻文州已经无恙之后,就又变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形态,舒适安心地团在他的手边睡过去。

所以这间屋子的主人一醒来就看到了自己枕边的毛团,刚刚从一场高热中解脱的头脑还没来得及完全恢复到平日里清醒的状态,他盯着猫咪翕动的黑色鼻尖看了三十秒,才渐渐找回自己的神智。

虽然那时候烧得厉害,但他觉得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或者是做了个美梦。

有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确确实实地在他身边发生了——或者就如他所希望的那样,他所梦见过的那样,他所向往过的那样。

本来无法接受或者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认可了那种莫名袭来的真实。

又或者,是他自己根本就想要事情变成这个样子。

——少天。

他不想吵醒猫,只是用眼神温柔地抚过猫咪的耳尖,在心里轻声唤他的名字。

 

 

【七十】

 

身为一个艺术工作者,喻文州自己知道自己在某些方面的思维,向来是……嗯、不拘一格的。

所以在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猫越来越关注之后,他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惊讶、或者别的情绪。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的少天在被他带回家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对他来说特殊的存在,两个原本各自独立的生命因为某些原因被关联在了一起,这一切,本身就是个会发生故事的开始。

他望着猫满屋子追球的背影。

望着它整张脸都埋进猫罐头的动作和摆来摆去的尾巴。

抚摸着它柔软蓬松的毛发,听着它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赶稿的间隙抬起头,对上猫正凝视着他的眼神。

清晨的时候醒来,脸颊边毛茸茸的触感,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抓着他睡衣的爪子。

微小却又独一无二的温暖,依赖着他也被他依赖的存在。

他好不容易忙完,在整个城市的漫天风雨中赶回家。地下铁已经因为上涨的积水停掉了,公交车站离他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台风降临的傍晚,伞根本就是摆设。

那段路并不好走,可是在他推开门,看到屋子里有灯,看到猫惊讶——或者该说有点惊喜的眼神的那一瞬间,才终于有了种“回家了”的感觉。

在最不经意而又猝不及防的时刻,从心底涌动上来的温柔而激烈的情绪。

喻文州从不自欺。

 

【七十一】

 

黄少天的那一觉睡得很踏实。

本来睡着之前还觉得很担心,但是渐渐地、他就被自己所熟悉且依赖的温和气息拉到了更沉更远的地方去。不得不承认的是,喻文州不在家的这几天他虽然照吃照睡,但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毕竟那么大的一张床,只有一只猫睡还是有点奇怪。

好像有谁抱住了它,黄少天迷迷糊糊地挥了挥爪子,又把脸贴到了自己被挪动到的、更温暖的地方。

没有做梦,已经美好得仿佛身在梦中。

 

【七十二】

 

猫咪醒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午后。

外面的雨仍然没有停,甚至还有愈下愈烈的趋势。它睡够了,终于渐渐注意到了那些吵闹繁杂的声音,抖了抖耳尖从深沉的睡眠中渐渐苏醒,伸了个懒腰之后,才发现自己所呆的地方并不是睡前的喻文州的枕边。

睡前的那些记忆一霎间像是潮水一样冲回脑海,猫下意识地弓起了背,却在对上另一双眼睛的时候又柔软下来。

它现在正趴在人的大腿上,完完全全的、一只刚睡醒的慵懒的猫咪。不管想要做什么,都没有战斗力或者说服力。

喻文州看起来已经比昨天晚上强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了汗的关系,头发有点乱——这样的人类对它来说有点新奇、还有点莫名的吸引力。猫咬着爪子看了一会儿,忽然又一个翻身把脸埋进人类的腰腹间装死。

对视之间的交流,不过是尽在不言中的事情。

它不知道喻文州为什么会接受这种设定——连它自己第一次发现的时候都觉得好像做梦。但是显然的、刚才喻文州望着它的眼神,只说明了一件事。

他昨天晚上认出自己了,而且对这种几乎只能在小说中发生的事情毫不介怀。

它听见人类的轻笑,感受到柔软而干燥的手指,一抓一放地梳理着自己脊背上的毛发。

 

仿佛整个世界都温柔而静默地失去了声音。

连窗外的风也安静下来,黄少天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一点微妙而柔软的不知所措,一切就像他所期待过的那样——一切就像、他所能有的最好的想象一样。

“你听得懂的,少天。”喻文州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梳理着他的背毛,猫的尾巴软软地扬起来,在还没来得及拍到人类的手腕时落下。

黄少天有点苦恼地想,是不是猫也会发烧啊?

 

【七十三】

 

装死三分钟之后,猫终于因为喘不过气抬起了头。

喻文州还是刚才它看到的那一眼的样子,说了那一句话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只是在再度对视的那一瞬间挑了挑眉,猫知道他想要什么。

装死后遗症三十秒倒计时。

三。

二。

一。

猫一爪子蹬在他小腹,借力飞快地跳下了床。

 

【七十四】

 

黄少天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这不是他跟喻文州的第一次相遇。在电影院里的那次喻文州看清了吗?他想自己可能现在没机会知道。

他整整偷、啊不,借来的衬衣的领口,走出盥洗室门的脚步依然像猫一样灵巧。

不过在看见靠坐在床头的喻文州时,就连那仅剩一点的忐忑不安也没了。

这个人从遇见的第一天就好像是这个样子,从来没变过,也从来不会改变。

他想这大概就是人类说的,一场完美的恋爱的必经之路,从裹足不前,再到近乡情怯,最终发现一切都是杞人忧天。

“你好。”

就像他想象过的、偷偷练习过的无数次那样。

他走到喻文州的旁边,学着人类初次见面的样子,对着那个人伸出了手。

“我是黄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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