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The ocean and the flame (一)

·开坑,任性【

·大概是沉船逃生事件……大概不会特别长。

·HE,放心。

 

 

 

他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在睁开眼睛之前,黏腻而腥臭的气息就先溜进了鼻子里,像是带着沉积数十年的、湿腐的青苔的味道。

这让黄少天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下意识地想掀起被子蒙住头,手指却只碰到冰冷纠缠的海草与不知什么东西的尖锐鳞片。

他一下子睁大眼睛。

头顶上的吊灯正摇摇欲坠。

 

在吊灯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发挥了一直以来良好的运动神经,滚落到地上的时候那锈蚀的枝型架也已经砸到了床上,床体与灯架一起塌陷,砰通溅起的泥浆让人觉得像是有巨石坠入了沼泽,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额角撞到衣柜的疼痛清楚明白地昭示着眼前一切不合乎常理的现状似乎并不是个一时兴起的噩梦。

灯上的装饰水晶也已经满是泥污,但是落到地上,那些水晶摔碎的地方依旧光华灿烂,露出来的切面还是新的,看起来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坐在那里,终于有时间环视周遭,所有的地方都爬满了青苔与海草,精致洁白的床单已经脏污腥臭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衣柜里有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他想到那大概会是什么,完全不想拉开。

墙壁和地板都满是锈迹污痕,有的地方甚至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泥泡,舷窗外面的世界黑暗而深邃,连一丝光都不曾有——

整艘船像是已经死掉了一百年。

他依旧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毫无疑问这是他的房间,他记得游轮刚刚起航,记得起锚时船尾拖溅出的雪一样的浪花。记得甲板之上有人欢呼,对着遥远的大海挥手说来吧我的爱与梦。他甚至记得自己的房间里、起航前他亲手挂上的那副海与海鸥的画,那幅画是他这次休假刚从画廊里买来的,只是如今已经斑驳得看不出从前的颜色,上面密布的青苔像是鸟腐烂的尸骸。

忽然之间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砰通,砰通。

以为是心跳,但是仔细听,却好像来自于房间外面。

砰通,砰通。

啪嗒,啪嗒。

他一下子绷紧了身子,这种奇怪的地方,隔着一扇门在活动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小到大看过的所有冒险小说一霎间在他的脑子里过了个遍,他的手下意识向后面摸索过去,握住的冰冷滑腻的东西——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想那原来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起码他现在足够硬。

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听起来真的像是活物,甚至有点像人的脚步。

黄少天警惕地盯着门口。

他实在忍不住想外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僵尸、水怪……还是会走路的食人鱼?现在的环境已经足够奇幻,再出现些什么更不合常理的东西也不是不能接受……呸呸呸谁要接受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声音停下来了,就在他的门口。

他屏住了呼吸。

门把手缓慢地转动。

吱呀。

门轴已经锈蚀,推开一点点就不能再滑动,外面的不明生物似乎也没有再执着,但是好像也没有离开。

而他握着那根好像铁棍一样的东西,从门缝以外的视线死角一点点地往门边靠近,耳边全是过度紧张而导致的轰鸣,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

门忽然间更加剧烈地动起来,看那个滑动的角度外面的生物似乎是想把门拉回去,但是金属的门与门框在刚才活动的时候就已经被卡死,现下即便是想要归回原位也很困难,黄少天知道十有八九是自己已经被发现,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埋伏袭击了,一个箭步跳起来就往门边冲,毕竟有一道门挡着,好歹先看看外面是个什么东西再行动也不迟。

他隔着只能勉强伸进一条胳膊的门缝,和外面正努力想把门关上的生物面面相觑。

彼此都在彼此眼中读到相同的惊惶与安心。

——是人类。

 

“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船成了这个样子。”

在努力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里应外合拆掉了那扇门,从房间里解放了被关起来的黄少天。船舱走道中比房间里更加惨不忍睹,两个人勉强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开始交换情报。

“确认不是做梦,就想先来船员休息区看看。”对方平静地这么说着:“结果刚走过来没多久,就听到这边有巨大的响声。”

“我醒来还没回过神,就看见吊灯掉了下来。”

黄少天指了指房间另一角的废墟。

“也许再晚醒一点点,你会看见新鲜的尸体。”

他这句有点像开玩笑的话让两个人都笑起来,一时间周遭阴冷潮湿的气氛似乎也被冲淡些许,虽然环境依旧诡谲莫名,但是无论何时,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总会让人比较好过。

“啊那个应该还没来得及做船员自我介绍吧——本来应该等到晚上晚宴的时候的我是在睡下午觉啊一醒来就这样真是的。”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偏着头看眼前的人。

“我叫黄少天,是这艘蓝雨号的船务督导。”

“听起来很正直啦不过其实是娱乐负责……开个酒啊主持个舞会啊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他说着又眨眨眼睛:“你呢?”

对方望着他也笑了笑。

“喻文州,自由摄影师。”

 

他望着对方的眼睛,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靠坐在对面的人的笑容渐渐扭曲,他背后似乎出现了个黑洞,里面涌出铺天盖地的海浪和污泥,还没来得及呼喊口鼻就被淹没,所有的神智似乎被无数支触手一下子拉着坠入比最深更深的海底,意识销灭,骨肉坍塌,渐渐地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融在一起……

他猛地睁大眼睛,身上冷汗涔涔。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空气里有海的味道。

身下的床铺柔软厚实,仔细嗅的话能嗅到洗洁精的香气,放在整理柜上的留声机还吱吱呀呀地放着轻音乐,上面悬着的油画光洁鲜艳,鸥鸟振翅而向天边。

透过舷窗,远处是一片碧蓝的海面,下午的太阳如同记忆中的一样蓬勃明亮,像是在波涛间上跳跃着轻快的舞步。

海浪声,音乐声,和心跳与呼吸。

“果然还是做梦啊。”他咕哝了一句,却觉得自己的额角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放在床头枕边的对讲机忽然响起来,他随手摸来按下接听,船长魏琛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爆出来。

“你小子还没睡醒吗快起来准备!晚上晚宴你都弄好了吗!”

“好好好知道了这就去,我和你说魏老大你这是压榨劳动力,我昨天忙了一整晚今天就只想睡个午觉……”他i惯性地开口就是一长串,对方却似十分了解他似的,直接挂断了对讲。

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他又愣住了。

裤子上大片大片已经干涸的泥浆,仔细嗅的话能闻到腥臭的味道。

——和梦里……

和那艘死掉的船上的一模一样。

 

他一下子跳起来,冲到办公桌旁边的笔记型电脑前就开始敲敲打打,登入船务系统,调出乘客名单,然后关键字搜索,喻这个姓不算多见……

喻文州。

后面跟着的是房间号,身份信息等一长串。

于是也真的有这么个人,他也真的在这艘船上。

他盯着那三个字目瞪口呆,第一反应是原来那个人的名字这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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